人贩约末三十五六岁,衣服破破烂烂,一副时常混迹街市的贫困小民打扮,避开她的直视,眸光闪烁,有些恐惧。
“那你应该知道,我是个怎样的人。”林醉提起裙摆,蹲下,又敛了敛膝盖上的袖子,眸因笑眯起,光芒明媚,胜似太阳。
她掩着唇,小声道了一句话。
“不不,不要!”人贩惊恐地看着她,“我说,我说!”
林醉定定看着他。
她方才那句话杀伤力巨大,人贩此刻更被她天真又犀利的目光看得害怕了几分,结巴着,如实地、心虚地道:“我买通了一、一处人家,孩子们都藏在地窖里。”
这人结巴的样子一定没自己好看。
林醉不知被哪个字眼听得沉默了,过了几瞬才起身,凉声问:“你一共抢了几个孩子?藏在了谁家?”
“如有半句不属实——”她拉长尾音,威胁道。
“四、四个!”没等她往下说,人贩往后缩了缩,忙道,“是、是个叫岳昆的人。”
“什么?”
渔民彼此熟识,左邻右舍早都互相帮衬了十数年,听到这熟悉的名字顿时脸色骤变:“他竟跟外人干起这等勾当!”
“哇——”被抢夺孩子的一对父母、三个妇女寡妇,闻得孩子下落,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喜极而泣。
“少主,多谢,多谢。”其中一个直接跪到林醉身前,不停地叩谢,连话都说不清楚,“多谢救了我家女儿!”
“这是做什么?”林醉连忙给了小翠一个眼色,让她将人扶起来。
“把人交给守林军。”林醉看向桃八,而后对橘九道,“去把那个叫岳昆的给我揪出来,领着这几人找见到孩子后,把他也交出去。”
看着自己眼前的妇人憔悴的脸和哭肿的眼,林醉想到什么,从袖中掏出一只编织的色彩缤纷的鲜活的鸟,柔声道:“这个给孩子。”
她递出,那妇人一愣。
林醉笑了,没出声。
妇人眼眶又复模糊,她掖了掖泪水,大方接过,颤声道:“谢谢……”
这一声谢,兴许在谢林醉,谢卿门,更谢老天开眼,愿还她母女生路。
守林军抓了人,很快离去。黄昏日落,渔民也各自归家烧饭。
邢子渔忽地道:“凭什么?”
自打抓完人,林醉就没打算再理她,听她来这么一句,转头看去。
邢子渔略低着头,眼眸却向上直视着她,沉得有些可怕。
若以往林醉还会愣一下,毕竟从小跟她对着干的邢子渔虽每次不甘而归,但从未露出过这样的眼神。
可她见过江莫辞发病时的眼了,没觉得有多奇怪,觉得邢子渔临时被她截胡,不甘愿也算正常。
林醉正要说话,邢子渔又一字一顿道:“你是靠别人,才有的今天的位子,也是靠别人,才抓到的那个人。”
“凭什么,好的都归你了?”
林醉看她一会儿,噗嗤一声笑了。她一向笑得开怀,这次却笑得极淡。
对上邢子渔直勾勾的眼神,她笑容骤收,道:“因为你看不到那些坏的。”
她慢慢走近邢子渔,一掌劈在她肩头上。
“唔。”邢子渔吃痛,觉得半个身子都麻了,一时忘记了疼痛,十分吃惊。
“痛么?”林醉不屑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我只是懒得出手而已。”
出手,就不美了。
她道:“邢子渔,你不要以为,他人拥有天时地利,就一直坐享其成,毫无长进了。”
“橘九四人能任我差遣,你不如想想,为何你不行?”
“人贩的线索是官署查到的,你我得了线索各凭本事抓人,你无本事再先,何来我夺你功劳一说?是你总觉得被处处刁难,于是处处刁难别人。怪任何人,不如怪你没那个本事。”
回卿门的路上,林醉被小翠问,她对那名人贩究竟说了什么。
林醉不过利用了一下名声。她的传闻五花八门,譬如说她每月采人上山吸食阳气,故而一句“你此时不招,到了卿门我自有法子让你招”就把男人吓得够呛,将实情全抖落了出来。
而林醉之所以名声这般,还是因为两年前某次捡人的经历,甚至还跟皇族有些关系。
坐在马车里,想起那件事,林醉微蹙眉头。
“截获一封密函。”这时,车厢倏然被敲击两下外壁,橘九打断她的思路。
卿门的传信方式有许多种,最简单的还是飞鸽传书。林醉从帘子前抱过他递来的鸽子,单手取下它腿上的纸卷,骤然微笑,摸摸它滑顺的羽毛,再掀帘放飞。
将纸卷阅后,她道:“拿蜡烛来。”
小翠会意,从座椅拿出一根蜡烛点燃,递向她问:“信上写了什么?”
林醉托住腮,将卷翘的纸伸到烛芯中,眼睁睁看着它燃烧至尽,才目光幽幽,道:“宫中传出消息,说魏王与卿门联姻之说是太后身边大宫女假传,太后大怒,将大宫女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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