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悦:“我倒是想。是我刚才一出宿舍门,就看到门口地上放着一盒感冒药。”
凌悦一边倒水给顾迢吃药,一边猜:“也许是今天突然下雪太冷了,学校发的学生福利?”
顾迢感动的海带泪:呜呜呜,为母校打电话!
晚饭时间,吃过药、退了烧的顾迢,感觉浑身轻松了不少。于是从床上起来,找出了自己织的烟囱围脖。
“哇哇哇!”凌悦一脸吃瓜群众的表情:“你终于要去给方游送生日礼物了啊?”
顾迢拿着围脖走出宿舍,凌悦赶紧跟在她的身后准备一路吃新鲜瓜。
然后凌悦眼看着顾迢把围脖扔进了垃圾桶。
“别呀!”凌悦赶紧拦顾迢,却没来得及:“你为了这围脖花大功夫了,扔了多可惜啊!”
凌悦可是眼睁睁看着顾迢,每天晚上练完功回来就开始跟这围脖较劲。宿舍每晚12点准时熄灯,顾迢就点着应急灯,一边对着手机上的织法教程,一边瞪着眼数自己有没有漏针。
那段时间顾迢表演斗鸡眼,都完全不费力的。
好几次早上凌悦从上铺下来,都看到顾迢手里还拿着毛线签,就那样趴在小书桌上睡了一夜。
虽说这围脖是被手笨的顾迢织成了烟囱,可这是一条饱含了爱、时间和口水的烟囱啊!
顾迢冷着一张脸说:“我都已经二到家了,不能再二上加二。”
她烦躁得把自己的头发揉成了鸟窝:为什么每次见方徊来就像大考,不管自己备考多久,一上了考场就心神大乱、发挥成一坨狗*屎?
再把这织得乱七八糟的围脖送出去,估计方徊来更要觉得她烦人了。
顾迢对围脖毫不留恋,拖着凌悦就回了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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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城里又下了两场雪,很快,就到了元旦的时候。
班长拿着登记表在全班逡巡:“大家入学后的首场新年晚会哎,没有人想上台表演吗?”
凌悦笑嘻嘻:“班班大人,大三大四那么多优秀的师哥师姐,这会儿我们上台,不是班门弄斧么。”
“我报名。”还没等凌悦话音落下,顾迢开口说道。
班长激动的冲到顾迢面前:“好好好!我们就需要你这种同学,敢于直面人生惨淡的真相、敢于直面生活淋漓的鲜*血……啊,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凌悦赶紧捅捅顾迢:“别傻了,大一新生上台通常都是师哥师姐们群嘲的对象。”
顾迢哈哈哈大笑:“架不住我这颗想红的心呀!试试呗。”
凌悦盯着装得跟大尾巴狼似的顾迢,心想我还不知道你,你哆哆嗦嗦的小腿已经出卖你了好么。
凌悦想起高二的时候,也是学校的一台文艺晚会,也是班长求爷爷告奶奶都没人愿意代表班级上台去表演节目。
班长实在没办法了,知道顾迢唱歌不错,就连续一个月每天给顾迢买早饭,求她上台唱首歌。
结果顾迢就每天晚自习给班长买夜宵,生生把瘦猴儿似的班长喂成了充气胖猴儿,就是不领班长这个情,也不松口答应上台唱歌。
因为顾迢虽然表面上嘻嘻哈哈的,但是凌悦觉得她有点社恐,特别讨厌别人关注她。
也是在高二那年,有个邻班的男生追顾迢,小卖部、操场、食堂,到处追着顾迢跑。
结果不是这追人的男生给顾迢单膝下跪,而是顾迢差点给这男生双膝下跪:
“同学,你到底看上我哪一点了?我改还不行么!”
这样的顾迢,居然主动报名参加学校的新年晚会?凌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从报名的这天开始,顾迢就再没有一天在熄灯之前回过宿舍。
又是一天将近凌晨一点,顾迢抱着自己的吉他,轻手轻脚溜进宿舍。
一个坐在小书桌边的身影,猛然打开小小一盏应急灯,吓得顾迢差点惊叫出声。
看清那人是凌悦后,顾迢用气声问:“大半夜的,你怎么还没睡?”
凌悦白了顾迢一眼,甩过一包创可贴,又指指手边的酒精和医用棉签。
顾迢明白了,放下吉他,笑嘻嘻把手向着凌悦伸过去。
顾迢高三为了考Z戏一边上课一边打工,进了Z戏后课业和练功又占了她绝大部分的时间,练吉他反而没有高二以前勤了,以至于手上之前摸出的茧子都有些退了。
这会儿她每天三个小时的猛练,昨天凌悦吃晚饭时偶然一瞟顾迢的手指,磨得血肉模糊的。
凌悦就着应急灯,在顾迢的指缝里都塞了棉花,然后用医用棉签沾满了酒精,涂在顾迢的各个指尖上。
顾迢疼得龇牙咧嘴,发出土拨鼠尖叫,只不过是无声的。还不忘用气声呐喊:“容嬷嬷,你好恶毒!苍天救我!”
凌悦配合的勾起嘴角阴笑,也用气声答道:“叫啊,叫破喉咙也没人理你!”
伤口消毒完毕、裹上创可贴,顾迢对着双手抱拳、做出一个江湖道谢的手势,然后就爬到自己的床上去了。
顾迢没看到,应急灯的灯光下,凌悦悄悄抹了抹眼角,才匆匆把桌上的酒精和棉签那一堆收了。
凌悦看到顾迢这个样子,觉得心里很酸:这样用力的去喜欢一个人,而那个人很可能早已忘了她、甚至不会多看她一眼,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到底是为什么,这个问题顾迢没有想过。
黑暗中,顾迢睁着双眼,感受着指尖传来阵阵酥麻的痛感。与凌悦那一滴眼泪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顾迢在一片静谧的夜中,甜甜的笑了。
她不觉得心酸,甚至也不觉得辛苦。
只觉得自己在这一刻,好像突然理解了《安徒生童话》里的小美人鱼:鱼尾化为人腿,每走一步,都跟走在刀刃上一样。
世人都觉得那时候小美人鱼的心里,应该是心酸的。这一刻顾迢却突然发觉,那时小美人鱼的心里,应该是甜甜的。
因为她所倾慕的王子,在这一刻,至少目光会落在她的身上。
所以足尖传来的阵阵痛感,好像变成了这关注的一份佐证,让这无声无形无感的目光,变得有迹可循起来。这是多么珍贵的痛感啊。
顾迢举起自己裹满创可贴的手,笑容的弧度更大了——
在不久后的新年晚会上,至少在自己表演的那一刻,方徊来的目光,会完完全全落在她身上了。
顾迢觉得,人的心,都是贪婪的。
在最开始的时候,她觉得只要小游姐姐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的某处,就够了。
到高三时无意间发现了小游姐姐考Z戏的视频,她觉得只要和小游姐姐同进一个学校,就够了。
到进了学校,她常常悄无声息的跟在小游姐姐的身后,觉得只要常常看到小游姐姐,就够了。
到了现在,她却又想——要是小游姐姐的目光,哪怕只有那么一刻,能完完全全落在她的身上,该有多好啊。
为了这一刻,手指磨破算得了什么呢?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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