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去和亲?!”皇帝惊得目瞪口呆:“不行!绝对不行!”
察合问道:“为何不行?圣人不是也主张请和吗?”
皇帝心烦意乱:“是!但他们只要真公主!朕如果送个假的过去,他们是能认出来的!”
察合再问:“那圣人选定让哪位公主出嫁了吗?您又是否真的愿意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嫁去蛮荒之地?”
见皇帝不说话,察合继续质问他:“漠北给的条件是,若大夏愿意和亲称臣,他们就会放了嵬名将军,然后立即退兵。臣女是嵬名将军的长女,若替大夏和亲漠北,既能让臣女做到忠孝两全,又能让圣人留住自己的亲生女儿,岂不是两全其美?”她轻抚自己的脸颊,又道:“臣女曾听说,漠北的大汗是个喜爱绝色的风流之人,若是让大夏的第一美人嫁过去,谁还会在乎是不是真公主呢?”
听到这话,焦急踱步的皇帝终于停下了脚步,缓缓地坐回了龙椅上。他沉默了半天,看着察合道:“你真这么想?”
“是。”
“你这要是真嫁出去了,可就再也回不来了。要不你再考虑考虑吧?”
察合提裙下跪,俯首叩头:“臣女既然请求进京面圣,便是已经做好了不再回头的准备,只要能救出阿耶、保大夏一时,臣女甘愿和亲漠北!”
在殿外偷听的太子听到这里,径直要往里头冲,若非身后的侍从拦着他,恐怕他就直接闯进去了。
皇帝知道察合跟她父亲一个性子,都是个劝不过的犟脾气,他自知说那么多也没什么用,就吩咐身边的彩瑛:“彩瑛,带她去画馆画张像,再让使者拿到城外去给那些蒙古人看看。”他又转过来看着察合:“察合,这几天你就先在宫里住下,朕会派遣使者去和蒙古人商议,若是他们愿意,朕就认你作女儿,择日出嫁。”
“臣女谢圣人。”察合慢慢地站起身来,脸上挂着从容不迫的笑意,如红烛微漾下盛放的海棠。
察合跟着彩瑛走出大殿,突然被冒出来的太子给拦住了:“站住!”
“臣女参见太子殿下。”
“嵬名察合,你疯了吗?!你为什么要自请嫁去漠北?那可是个茹毛饮血的蛮荒之地啊!”
“你都听见了?”
“是,我听见了!我千辛万苦地通融蒙古人放你进城,不是让你来葬送自己的!”
看他又气又急,眼睛里好像有烈火在燃烧,察合抚了抚步摇上的金流苏,冷淡地问道:“那你以为我是来干什么的?”
太子答道:“我本以为你是来求阿耶,让他给咱们赐婚——”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在关心赐婚的事儿?你是大夏的皇太子,不是十一二岁无忧无虑的小男孩!”察合说完就要绕过他走,却被他一把拉住了:“我等了你五年,就是为了你的一句愿意,你现在就这么冷漠地把我丢下,你未免太残忍了!”
“我早就说过我不喜欢你,是你自欺欺人非要等我五年,是你自己浪费了自己的光阴,这一切皆与我无关。”察合猛地甩开太子的手,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到了彩瑛身边,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入夜,察合卸了毡冠,正对着镜子梳头发。小曲带着彩瑛走进屋里,后者向察合俯身,轻声道:“微臣参见察合公主。”
察合波澜不惊地回过头,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但还是反问道:“公主?”
彩瑛答道:“是,圣人收了您做义女,您现在是大夏的公主了。”她微微一扬手,示意身后的侍从将婚服和金冠捧上来:“这套婚服是先皇后与圣人大婚时穿过的,圣人口谕,三日后您就穿着这套衣裳出嫁。”
小曲惊道:“三日后?!”
“敌人围城数日,和亲宜早不宜晚。届时会有宫人为您梳妆打扮、安排事宜,您什么都不用管,好好休息便是。”彩瑛向察合行礼:“臣告退。”
门被关上,屋里仅剩主仆二人。小曲看了看那套婚服,走到察合身边:“姑娘,三日后是中秋节。”
这些天来,察合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救出自己的父亲,以至于连日子过了多久,过到了什么时候,她都忘记了:“是吗?我都记不得了。”
见小曲咬唇垂下头,察合微笑道:“小曲,人人都说漠北是个不开化的蛮荒之地,跟我嫁去那种地方,你会怕吗?”
小曲答道:“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只要有姑娘在,奴婢就不怕。”
察合宽慰地笑了笑,把手里的梳子放到梳妆台上,道:“帮我把那套婚服拿过来,我试试。”
三日后,中秋节。馨香的金桂开了满城,却寂静得毫无生气,全然不见团圆相聚之乐,就连有公主出嫁的皇宫都不闻丝竹之声,只有一群身着赩红的侍从,如身披红缎的纸人般,悄无声息地簇拥着公主走出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