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究还是把话题绕回来了,窝阔台在心里默叹一声,幽幽道:“城内药物紧缺,几乎找不到药材齐全的医馆,你那张方子虽然要的东西不多,但也是我杀了三个人之后才凑齐的。”
窝阔台为争夺药材杀了人,他担心楚材会因此责怪他,所以才不愿意把这件事告诉他,却不想楚材听后,冒出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三个人?!你没有受伤吧?”
受宠若惊的窝阔台顿时瞪大了双眼,轻轻摇了摇头:“没有,杀三个人很简单的。”
楚材十分愧疚,心想即便是为了治病救人,也不该把小酒窝推去危机四伏的地方啊:“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了,我不会再让你去冒险。”
窝阔台心花怒放,但没有把喜悦之情表现到脸上,如果他现在是一个人的话,估计都要兴奋到原地转圈圈了:“我杀的那三个人虽说身手不凡,但到底是普通百姓……你不会怪我吗?”
“为了寥寥无几的物资而争得头破血流,这就是中都城的现状,我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就责怪你的。”言至此处,楚材想起了方才老翁告诉他的那番话,眉宇间不觉添了一抹怅然:“至于百姓的事情,我会时刻观察民生百态,但我不会再考虑去干预他们了,因为我暂时没有这个能力。”
窝阔台浅浅一笑:“楚材,你变了。”
楚材却否认了:“我没有变,我仍旧坚持我的理想,但凡事总要讲究循序渐进,我的眼界也应该更开阔一点儿。”
这时,空中突然响起了一声惊雷,显然是要下暴雨的迹象,两人遂快马加鞭地赶回了耶律府,虽说到达的时候雨还没有下大,但也已经落了不少豆大的雨点儿下来,把他们的衣裳都打湿了,好在进了角门就有下人帮忙撑伞,倒不至于淋着雨回房去。楚材自下了马就觉得身上略有不适,便抚了抚闷闷的胸口,朝与他并排走着的窝阔台说道:“待会儿你过来找我吧?”
“总在你那儿待着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我就是想见你嘛。”
“那你干嘛不过来找我?”
“也行啊,等我换了衣服就去找你。”
意顺早就候在屋檐下了,等楚材踏进院子里,他就撑开伞迎了上来,带着自家主子进屋去了:“主子,您脸色不大好。”
楚材前脚才踏进门槛,就浑身一酥,棉花似的扒到了门框上:“我有点儿不舒服,你去帮我倒杯茶来,再拿件干净衣裳。”
意顺立刻为他倒了杯茶来,伺候着他喝了,又扶着他来到桌前坐下,就转身去给他拿衣服了。楚材撑着脑袋斜倚在桌上,合眼歇了一会儿,不久意顺拿着衣服过来叫他,却不想睁眼后的楚材在看到衣裳的时候,居然露出了嫌弃的表情:“这件也太朴素了吧?”
闻言,意顺一脸的疑惑:“主子,您尚在守制期,自夫人下葬之后您换掉了丧服,就一直穿的是这种冷色的无纹衣裳啊?”
“我不要这个,太丑了。”楚材倏地站起来,态度有些恶劣:“行了,这儿没你的事了,下去吧,我自己会挑衣服穿。”
不过是去拿个衣裳的功夫,意顺就觉得楚材好像变奇怪了,但又说不上到底是哪里奇怪,就把手里的衣服放回了衣架上,听命离开了。
未几,另一边的窝阔台早就换好了衣服,他止不住地拿指头叩着桌子,完全是等不及的样子:“查干夫,他怎么还不来啊?”
查干夫正坐在旁边喝奶茶:“主子,这才过了半刻钟,同样的问题您已经问了不下五遍了。”
“度刻如年。”窝阔台端起桌上的奶茶两口灌完,起身道:“不管了,我找他去。”
从他的院子到楚材的院子也就两步路,但他就是想跑着去,跟赶着投胎似的,就差跳起来了,等他飞快地窜进楚材房里,环视四周却不见心上人的踪影,就试探性地往卧室走去,不承想还没走到门口,一个身着黑色烫金银杏纹圆领、腰带上挂着乱七八糟配饰的青年男子就从里头走了出来,他披发结辫、耳挂金环,俊秀的面容上衔着邪气而又傲慢的笑意,在看到面前的窝阔台时,他怪异的笑容愈发深了,就双手抱胸靠到了门框上,用那把清澈且明亮的声音说道:“下午好,美人,你是专程过来找我的吗?”
一股子浓郁的违和感顿时扑面而来,令窝阔台蹙眉不解,他的楚材会这样轻浮地同他讲话吗:“你换了有花纹的衣服?还戴了耳环?”
“楚材”轻抚他肩膀上精美的金色银杏叶花纹,漂亮的凤眸里莫名透着一丝诱人的气息:“怎么?这身难道不好看吗?”
“你不是在守制吗?”窝阔台更迷惑了,而且最诡异的还不是这个,而是楚材居然在用契丹语和他交流——素日里楚材只会用蒙古语和汉语跟窝阔台说话,虽然契丹语窝阔台也能听懂,但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家伙,他的口音和楚材说契丹语时的口音完全不同,就跟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守制?”楚材这才恍然大悟,不觉冷嗤一声:“这种蠢事连我那个傻子大哥都不会做,怎么小绵羊却做起来?”话音刚落,他又突然改口了:“噢,差点儿忘了小绵羊是我大哥的后代,他们那一支总喜欢把自己搞得像个汉人,那他干这种蠢事儿也可以理解。”
窝阔台问道:“‘小绵羊’是指楚材吗?”
楚材颔首:“小绵羊是这副身体真正的主人,他既愚蠢又可爱,我很喜欢他。”言罢,他的眼神霎时变得犀利起来,像利刃一样:“你也喜欢他,对吗?”
见窝阔台的眸子里乍然有了敌意,楚材竟噗地笑出了声:“放心,我不会和你抢他的,我甚至…”他慢慢地向窝阔台凑近,抬眼欣赏着这副令人艳羡的容颜:“…还会帮你得到他。”
他扬手捏住窝阔台的下颔,眼中闪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忧伤:“你长得和那个人一模一样,但你终究不是他……”
窝阔台现在可以确定了,他就是楚材说起的那个存在于他体内的“另一个人”,不得不说他力气可真够大的,窝阔台都被他捏疼了:“你到底是谁?”他扼住楚材的手腕,一把将他的手扯开了:“还有你口中的那个人,他又是谁?”
“我?”楚材伸出另一只手轻抚窝阔台光滑的脖颈,整个人几乎都要贴到他身上了:“我是被小绵羊禁锢在他心底的欲望,至于那个人是谁,你不需要知道。”他凑到窝阔台耳畔,檀唇轻启,绵绵的像一缕烟:“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想要占有这副身体吗?”
虽然面前的人并非真正的楚材,但无论是他主动靠近的模样,还是充满诱惑力的眼神,都让窝阔台非常心动,他嗅着此人身上淡淡的梨花香,索性将计就计了:“当然想。”
“爽快。我就知道你从来都不是矜持的人,我喜欢。”楚材笑了,白皙的脸颊上浮现出淡淡的胭脂红,像是被咬下一口的脆生生的苹果,红得如若云霞瑰丽:“虽然我暂时不能帮你得到他的心,但你可以先得到他的身子,机会难得,趁小绵羊现在还没有主导这副身体,尽管做你想做的吧。”
要说窝阔台对楚材真的一点想法也没有,那肯定是骗人的,否则他也不会在那天晚上偷偷亲楚材,说白了,其实就是为着“尊重”二字,他才会一直压抑着自己,几乎不对楚材动什么歪心思。但现在不同了,因为这个人不是楚材,却又用着楚材的身体,所以窝阔台立刻就暴露了本性——只要不是楚材,那就没必要尊重:“你确定楚材他不会知道这件事?”
“我确定。”
“那好,我先去关个门。”
“关什么门,直接进卧房不就好了。”
“是吗?”窝阔台勾起一抹挑逗的笑意,这是他从未在楚材面前展现过的、符合他本性的表情:“你要是不介意被人看见,那就不关了。反正我不介意。”
楚材不禁吞了吞口水,这个漂亮的男人好像有点不要脸,即便被人看见的确很刺激:“罢了,你关吧,你不要面子,小绵羊还要呢。”
窝阔台嘭地一声就把门关上了,也没有带着楚材到卧房里去,而是直接把他摁到了墙上,掐着他的脖子便俯首吻了下去。是很深的吻,鲜红的舌头沾着甜丝丝的味道,在温热的口腔里黏腻湿滑地搅动着,缠绵、热情而饱满,霎时间,楚材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变成了山涧密林中的一汪碧潭,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暗潮汹涌,很快他便伸臂将窝阔台紧紧搂住,并用自己的腿在对方的某个部位上轻轻蹭了一下,果然,由于窝阔台很喜欢主动的人,所以他的反应很强烈。
诚然不是同一个人,但窝阔台无论是长相还是气息都与那个人很相似,随着他从自己的嘴唇一路向下吻到下颔和脖颈,楚材居然慢慢地沉浸其中了,他逐渐忘记了自己这样做的真正目的,也连带着放松了警惕,所以在窝阔台揽住他的腰意图把他带进卧房时,他想都没想就跟着去了,然后便被突如其来的一记手刀击晕,轻飘飘地倒进了窝阔台的怀里。
‘我这么做是保险起见,谁知道你是不是真心想要帮我。’其实窝阔台在最开始就留了一手,虽然这样主动又带着一点子骚气的楚材的确很吸引他,但不该占的便宜还是最好不要占:‘万一咱们干到一半,真正的楚材突然回来了,那岂不就全完了?我才不会冒着风险干这种得不偿失的事儿。’
窝阔台一边想着,一边抱起楚材走进卧房,把他放到了床上。因为怕他硌着,窝阔台帮他摘掉了耳环和满是配饰的腰带,还给他脱了圆领和中衣,只留下了最里面的亵衣裤。最后,窝阔台又仔仔细细地在楚材的脖子上检查了一番,在确定没有吻痕之后,就放心地坐到了床边,静静地等待着楚材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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