赈灾不是那么简单,要安抚灾民,发放救济粮,安排灾民食宿,防止疫病、暴动;重灾区和轻灾区划分,勘探不同级别灾区田地受灾程度,核实灾民户口,划区治理,分轻重缓急;还要抢修河道堤坝,已经冲毁的坝台要重修,危在旦夕的河道要加固;最后关于这一年的税收,还是要户部收尾。皇帝下放权力,让四皇子做巡抚,亲自到南方重灾区救济灾民,五皇子则是在户部安排官吏,显然,皇帝是想在这件事上比较两个儿子的能力。即便这样,平头百姓不可避免遭受到来自天灾的波及。
蛇妖身处后宅,自然不知道国库空虚,本来就打了几年仗,蛮族赔款也是九牛一毛,现在南方水涝,收成税还没缴纳,就先要买粮食,粮价上涨,甚至北方的糙粮都上涨了半成,精粮更不必说,朝廷开仓放粮,抑制粮价,没达到什么好的效果,文官磨破嘴皮子,店家该赚钱还是赚钱,朝廷只好强制捐钱捐粮,趁此间赚取暴利的商人店主下了大狱,贪官也不敢顶风作案。一切的刻不容缓在朝廷的作为下变得井然有序。于是,不欢而散的一个月后,蛇妖见到了上贤…
在泡腿。
蛇妖进国师府如入无人之境。推门进去就看见上贤坐在塌边,双腿在热水桶里捂着,见她过来,立刻把长衫放下盖住膝盖。
上贤有点恼怒:“善信为何不敲门?”
蛇妖很是无所谓,她坐在桌旁,随手取了块点心说:“别总叫我善信,我有名字的,耳元阮,我的名字叫阿阮。”
上贤“嗯”了声,又问:“你此间一个月在做什么?”
能做什么,这也不能去,那也不能去,本来秋高气爽最适合出去郊游散心,现在百姓受苦京中戒严,只能每日待在府中尽力筹钱筹粮,安抚逃难来的百姓。
“没什么,就是在府中待着。”阿阮嚼了嚼点心,入口粘腻,有些没以前新鲜,上贤一个月没回府,府中点心也没人吃,仔细想想,这不会是一个月前的吧,应该不会,下人不会还留着一个月的点心招待客人。
“是吗?”语气淡淡,他说“秦三姑娘有什么动向?”
“应该没什么动向,没听过四皇子府有什么大事。”她把吃剩的一半点心放回盘子,擦了擦手。
“嗯。”上贤略微动了动腿,不适地皱眉。
阿阮通情达理道:“我转身好吧。”说罢就面向另一边。
上贤看着阿阮转身,确认她不会回头,便小心掀开衣摆,查看膝盖上的淤血。
“伤得挺重。”声音从头顶上方响起,上贤下意识要盖上衣摆,却被阿阮握住手臂,上贤错愕,微微睁大眸子抬头看向阿阮,“这淤血要按摩才能下去。”
阿阮蹲下/身,手心轻轻碰了碰上贤的膝盖,白皙的皮肤上青紫交加,关节稍肿,一看就是跪了很长时间。
上贤大腿紧绷,又带来一阵疼痛,他眉头紧皱,语气冷冽:“善信自重。”
阿阮不在意,上贤现在受制于她,不敢妄动,她说:“不要这么不近人情。你若是早点告诉皇帝,何苦受这无妄之灾。”伤痕实在可怖,阿阮不由放软声音:“你看看你的膝盖,要不要叫个太医?”
“不用。”
“啧,那我让下人取些药油总行了吧,再不治一下膝盖骨,等你老了就知道多疼了,护国寺上一位国师是不是就是这样退位让贤的。”
上贤:“……”
以“上贤国师”的记忆来看,上任国师确实是因为身体不适而卸任……
上贤没反驳,下人很快取来药油递上前,他刚想伸手拿,阿阮先一步倒了满手,很快搓热。
“你…”腿上传来温热触感,迅速变得疼痛麻痒,上贤的腿向后缩,却被阿阮扣住膝弯,他倒吸一口冷气,制住她的动作:“贫道先把腿擦了,麻烦善信先转过身。”
“都看过了,还介意什么?不还穿着亵裤嘛?”
“你…”上贤再次语塞,见阿阮没有转身的意思,只能抿紧唇角,缓缓提起膝盖,拿着巾帕迅速擦了下,刚从热水中抽出来的腿飘散着朦胧热气,与大腿处白皙的肤色比透出更多浅色的红。上贤的腿细、直,且白,大腿被衣物遮盖看不清楚,小腿紧实有力,肌肉顺滑,若是忽略那些伤痕,真是…真是什么,阿阮说不清楚,这大概是她见过最好看的腿了,如玉石雕琢。
阿阮抬眼看,一寸寸扫过上贤的腿、臀、腰、颈,唇,忽然看见上贤神色不豫,她怔了怔,忙抛开那些心猿意马,集中注意力于上贤的膝盖。
阿阮又搓了搓手,敷在膝盖上轻轻按揉,一时间两人无话,尴尬的气氛持续蔓延。
阿阮感觉怪怪的,就挑起了之前的话题:“你可以用预知的方式告诉皇帝,毕竟你是国师,勘测国运也算你的职责。”
上贤仍是那幅语气:“幻境虽说是幻境,善信可以将它当作真实的世界看待。生老病死,命中自有定数,肆意道破天机,会为之付出代价,更遑论是上万人,天道不容,会降下更多惩罚,那时死去的就不止上万人了…”见阿阮面色凝重,上贤缓了语气,又说:“其实灾祸向来有警示,就像此次水患,南方降雨持续一月,有经验的官员百姓会提前加固河坝,疏散人群,减少伤亡。再多的,就是听天命了…”
都过去一个月了,已经没有那种偏激的情绪,又见上贤受了这番苦头,手下动作不停,阿阮赞同点头:“你说得对,天命让我栽在你手上,否则我在宫里好吃好睡,怎么会被你逮到?”
听完这些话,上贤唇角微微翘起,不过阿阮低着头看不到:“你是蛇妖,贫道以为你不会对人类有什么好感。”
阿阮轻笑:“确实没什么好感,你们抓我们,抢我们的妖丹,甚至还会吃了我们,是个妖就不会喜欢,不过我确实对人类抱有一种…嗯…慈悲态度,见不得他们受苦吧。”想到什么,阿阮提醒道:“诶,只是四皇子就别和我凑一块了,本妖无福消受。”
“宜安与四皇子有命定的姻缘,你若是不愿,自可规避,贫道无能为力。”
似是打通一点关窍,阿阮问:“你说宜安与四皇子命定姻缘,若是这样,四皇子必会娶宜安,以宜安的秦国公嫡女身份来看,一个正妃之位是必然。姐妹二人共侍一夫,于别人来说是美谈,于心思重的宜宁来说,郎君不甚如意,嫡姐还要压一头,走上歪路也不是没有可能。”阿阮激动,手下用劲大了,她抬眼看上贤:“你以为如何?”
阿阮眼神亮晶晶,非要上贤给个回答,上贤疼痛蹙眉轻喘,阿阮赶忙挪开手,凑近上贤的膝盖吹了口气,按揉的红肿伤痕上了药,有点火辣辣的疼,这口气吹上去又有些凉快,上贤匆忙避开,阿阮疑惑看向上贤,突然反应过来,尴尬往后退,一屁股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