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阮坐在马车里摇摇晃晃,颠簸的小道上只有他们一辆马车,山高水远处,上贤也不怕刁民阻路,他扇着扇子,无聊得很,上贤不怕晒,大中午的还要驾车,车檐比较窄,阳光斜斜照射下来,全照在上贤的脸上,阿阮调侃道:“道长,你的脸若是晒黑了,我就不喜欢了…”
上贤擦擦额头的汗水,把锥帽帽檐压低,“阿阮放心,我总不能让你心疼。”
阿阮从车帘中伸出一只手,给上贤扇风,“有病,你都赶了几天了,也坐进车厢里歇歇,我旁的不会,还不会驾车吗?”
上贤把阿阮的手臂推进车厢,自己又挥了一马鞭,道:“等到了古道派,还要靠你解开机关,阿阮现在就好好歇息。”
阿阮又把胳膊伸出去,执意给上贤扇风,笑道:“若是你当国师时有这种觉悟,我也不至于受苦…现在你倒慌张得如热锅蚂蚁,还不让我帮忙,我看啊,道长不如一个人去收集功德。”
上贤心中一慌,缰绳不自觉拉紧了些,马儿速度渐缓,直至停下,阿阮不明所以,掀开车帘向外看,“到哪里了?”
上贤回身微微一笑,紧紧拉住阿阮的胳膊,说:“收集功德算是我的任务,我之前也想自己一个人做,可是师兄让我找一个有缘人一起完成,所以,你不能离开我。”
风吹过,车帘落下,挡住阿阮的脸。
阿阮的另一只手撑在膝盖上,微微颤抖,上贤的师兄是何人,上贤为什么找到自己,其中还有谁参与这件事,到底是谁谋划全局,还有眼前这个人,能不能全然相信…
一半身体发着寒,被上贤拉住的胳膊却又发着烫,一道薄薄的车帘遮住阳光,遮住寻求答案的眼睛,遮住盈满泪水的桃花眼。
阿阮迟迟不回答,上贤着急去掀开车帘,掀至一半,那张唇终于吐出几个字,“我不离开你。”
车帘全部拉开,阿阮扑上前,靠在上贤肩头,笑着说:“道长,干什么呢,不赶路啦?”
阿阮的身体一半沐浴阳光下,一半隐于黑暗中,上贤觉得心中不快,扯了一把,阿阮整个人栽倒在他怀里,全然由他掌握。
上贤搂住阿阮的腰,慢慢说:“总感觉你在骗我…”
阿阮笑弯了腰,笑得浑身发颤,“道长啊,你睡都睡过了,我能骗你什么?我的身体可还在静室里呢…”
上贤放开手,下车把马车绑在树上,阿阮一同下车,眯眼看着阳光,然后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鼻子,多眨了几下眼睛。
上贤看过来,给他把脉,阿阮晃手,“医谷弟子就是好,有个头疼脑热喷嚏鼻塞立马就上手诊脉。”
上贤另一只手固定住阿阮的手,让他不要乱动,然后,诊脉的时间逐渐延长,上贤的眉头也越皱越紧。
阿阮见他神色凝重,更是疑惑不解,“难道顾清意生了什么大病?”
上贤叹摇头,阿阮惊悚,“不治之症?”
他慢条斯理说道:“之前你说过,医者不自医…”
“所以你有病。”
“…无妨,关心则乱。”
阿阮拿回手,“大夫不称职,回家种田吧。”
上贤上前一步揽住阿阮的肩膀,道:“去了古道派,阿阮可要对我好一点。”
阿阮挑眉,“我对你还不够好?”
上贤捏住他的肉脸,道:“既然你与陆行舟一同长大,陆掌门就是你的长辈,我以你相好的身份进去古道派,我怕陆掌门为难我。”
阿阮无所谓,“你可以以医谷弟子的身份进去,陆掌门肯定倒屣扫榻而迎。”
“不,我要和你睡一起。”客人的院子和主家的院子一般距离远,重重守卫下,很容易惊动旁人。
“你的武功那么高,夜半前来也不是不行…”
上贤揉揉自己捏出来的印子,“夜半会情/郎,捉/奸/在床。”
阿阮反应过来,怒目而视,回身对着上贤的胸口拍了一掌,“滚,谁跟你捉/奸/在床!”
上贤被打得踉跄,捂着胸口闷哼,“好疼~”
阿阮头也不回,“别装蒜,歇够了就出发吧。”
上贤乖乖坐在车辕驾车,阿阮双手抱胸仰头看天,天意难测,人心难测,路漫漫…其修远兮…
古道派在二十年前也算是个大门派,因为大师兄江水神采英拔,智谋无双,多少年轻人慕名而来拜师学艺,可惜待顾清意渐渐长大,弟子却越来越少。
山路崎岖,马车不能行,二人下了车,把马匹车辆贱价卖给当地居民,徒步上山。
山雾缭绕,鸟鸣阵阵。
阿阮捂住上贤的嘴皱眉细听,两声短,声音远,意思是:“有人进山。”
有规律的声音停止,暂时没有鸟鸣,上贤拉开手,低声问:“说的是我们,还是其他人?”
“是我们,距离太远看不清脸,所以才会以鸟鸣声传递消息。”
“那你自报家门,总能有人认得你啊。”
阿阮蹲下/身看地形,土壤湿润,杂草丛生,看起来是普通的草地,内中多少机关顾清意忘了七七八八,“古道派有一门规,禁止喧哗,弟子都清楚,外人却不知道,一旦在山中喊叫,声音触发机关,非死即伤。”
上贤摇头,“太残忍,村民们上山该如何?”
阿阮抬头看他,“你之前听过古道派的名字?”
“没有。”斩钉截铁。
“这么说吧,近年来,古道派是个比医谷还要低调的存在,年轻一辈的武林人士不知道还有专门研究机关术的古道派,山脚下的老一辈村民知道,基本不会让小孩子上山,渐渐地,古道派这一片地就成了禁地,打猎的猎人都不会来的。”
“那若是弟子忘记机关布置,该如何?”
“这个不用担心…”阿阮微笑对他说:“古道派的师兄弟们全是智力超群的人,不存在忘记机关布置这种贻笑大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