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天晴气朗,谢从安带了郑和宜往南山小住。散心之余,亦将自己忍下多日的玩心小性一股脑都带了出来。上树摘果,林中抓雀,无恶不作,将南山闹的是鸡飞狗跳。终于在准备回府的最后两日静下心来,将心心念念多日的茶具泥坯做了出来。
自从郑、谢两人熟悉起来,便整日多凑在一处。男子娴静,女子活泼,两人一动一静倒也相安。
偶尔谢从安亦翻上两页书,与他赌书泼茶。郑和宜抚琴,她便在一旁摆弄茶道,或为瓷瓶描花。
少年俊俏,女儿娇美,也是幅动静皆宜的画。
这日,谢从安又玩了一日泥巴,刚净了手从房内出来,瞥见一旁树下躺着悠闲看书的郑和宜。
秋风清扫,将他垂下的衣袍发带扬起,飞扬的几缕细发后露出光洁流畅的侧脸,五官的高低错落间更见精致。
容颜如玉世无双,她不知不觉竟看红了脸,待回过神来,目光转落在廊下风干的泥坯,便坏笑两声,招手道:“如之你来。”
郑和宜早已察觉她的目光,只做不知罢了。此时见她故作神秘,垂了眼帘继续翻了页书,随意一应。
“做什么?”
谢从安歪了头又在瞧他。
她总忍不住将心中思念的人与他放在一处,无法控制的想着,若宜哥哥也在这个世界,是否也是这幅模样?
她想的出神,不知不觉间神色染尽了温柔,觉察郑和宜的目光,狡黠的回以一笑,指了指廊下几只摆着风干的茶碗。
郑和宜知道谢从安爱茶,连带着也喜欢摆弄些茶器。
他起身过去,在她身旁站定,耐着性子问了几句。
谢从安拉起他的手在茶碗上摁了个手印,随后自己也印了一个,笑嘻嘻道:“等这套茶具烧出来,便是专属于你我二人的,咱们先做个记号。”说着冲他眨一眨眼。
郑和宜愕然,顿时又对前番揣测肯定几分。
她果然是要借着这婚事拒了宁王世子。
正巧身后谢又晴端着茶水从屋里出来。
谢从安上前讨茶,他目光一掠,瞧见她耳根红的赛过耳畔的碧玺,顿时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谢小姐当真喜欢自己?
仅凭一人的相貌、声名便能将芳心暗许,连自小相熟的青梅竹马也不要了?
谢家女儿也不过如此,是他将她高看了吧。
谢从安对身后人的心思全然不知,指挥着小厮将这几日玩耍采摘的果子都拿洗净的大坛子装了,按乌嫫嫫给的法子收埋在地下。
她对收拾松针的谢又晴道:“你手里的可要仔细。改明儿我和如之再来,喝醉了可要用松针茶醒酒呢。”说罢笑着回望郑和宜,后者却恰巧转过头去,并未搭话。
谢又晴见状更气,“果子酿酒且要等呢,况且郑公子身子不好,饮不得酒,小姐你快别惦记了。”
“这就错了。如之身体已有了气色,我们再好好将养着,说不得开春便喝得酒了。再不济,明年冬天来赏雪,到时候也可煮酒来饮。一片漫漫雪色中,饮酒赏月,谈古论今,岂不好?”
话到此处,谢从安自觉心头似曾见过这样一番景象,只不记得是跟谁看的。
她怔了怔,随即又发觉提议未得到回应,转头去看郑和宜。
那人已走回树下榻边,收整着矮几上的书本,似对自己的话听而未闻。
“如之你不高兴?”
谢从安跳了过去,帮他将书本收起。
郑和宜淡淡摇头。
谢从安不知他这忽来的古怪为何,却知道让他卸下心防之事急不来。转身要走,忽又记起一事,脚下一顿。
“如之今年多大?生日是什么时候?”
上次做蛋糕时,她便要留心为他庆贺,却一时高兴忘了个干净 。
郑和宜神色微动,抬眼看了看她。
“过了年便是十七。”
谢从安唇边笑意忽的凝住,神色异样。
宜哥哥是在他十七岁生日前夕突然发病离世的。
她站在原地,不言不语将郑和宜看的头皮发麻,过了许久才轻轻问了一句:“宜哥哥,你,可有厥心痛?”
郑和宜见她神思恍惚,又对自己称呼的亲昵,不免惊讶。
平日里总是带着浅浅笑意的那双眼此刻紧紧将他锁着,贴近到连微微绽蓝的眼底都异常清晰,遑论其中赤、裸的关切。
郑和宜觉察胸口的颤动,仿若有一朵含苞芙蓉,在不曾觉察时忽的绽开微许。
谢从安等不到回应已着急起来,再见他皱了眉,顿时慌的丢了书本。
“宜哥哥你可当真不舒服?”言语间已有了哭意。
“没有。”
郑和宜紧紧皱眉,不动声色推开她,拒绝她的靠近。
归程途中,谢从安心事满腹的样子终引得谢又晴不满。
“小姐,你可是在发愁如何帮郑公子安排冠礼之事?”
“冠礼?”
谢从安有些惊讶,随即反应过来。
“男子十七要行冠礼!”
谢又晴点头。
“男子十七岁便成人,这冠礼极为重要。哪怕是穷苦人家也要好好庆祝的。”
想到这大约才是方才郑和宜面色不愉的原因所在,谢从安终于安下心来。
但毕竟担忧难解,她便吩咐谢又晴回府后去请胡太医来诊脉。
谢又晴在腹中嘀咕。
此行之前郑和宜明明才请了脉,胡太医说已见起色了,且又给了一阵子的药量,怎么又请。
面上却不敢不从,只说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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