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从安上前将她打量一番,“总不会是在你这里吧?”她有些哭笑不得,“裳荷姐姐也太沉得住气了……若信索在你手中,你又怎会将自己搞得如此狼狈?有着那样一队人物在手,做成何事不能?我知大乾虽为盛世,难免还是有人瞧不起女儿。可我这谢氏家主自己就是个女儿身,你又在我这里怕的什么,迟迟不肯开口。你究竟在想什么?”
裳荷低着头,叩在刀柄的指节泛白。
谢从安无奈的提点她道:“……裳荷,若一定要我将话都说明白了,你便无路可退了。”
对方照旧的低头不语。
谢从安知她心里挣扎,却着实的烦躁不安,扫她一眼便转身走了。
随着脚步声远去,晴了半日的天,忽从远处响起滚滚雷鸣。
裳荷望向和室窗外,铅灰的云块重重叠叠压满天际,正如眼下的她寸步难行。
义父虽将信索交由她打理,薛阁主却着实不好相与,暗中阻拦不算,抓着机会便对这些人以钱色相诱。
她实在无法时,曾照着家主的杀伐手段,对着这些人大动一遭。想不到竟有了些用处。只是她也因此受到鄙视,被义父冷落了月余,仅因下长安送信才见了一面。
前些时候信索报上的消息已越来越少,信阁中又因义父被杀起了些动荡,回来的人也只剩下一两个了。
想起义母与尹徽显,她只觉喉间干涩,瞥了桌上方才贾殊用过的茶盏,棕色的瞳孔中是毫不遮掩的厌恶。
裳荷抬手从桌角旁不起眼的小盒中捻出一颗石珠,投入窗棂旁的细孔,闭眼听着细微的声响落下去,不多时,楼梯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门外的侍从回禀道:“正如高师吩咐的,最后那位也已经开口了。”
她这才贴在靠背上长长舒了口气。
若按旧法将这些不服管束的驱逐出去,未得剩下多少堪用之人。仍须想些别的法子才是。
家主说的未错,是自己太过怂包。女儿家既不被看好,又为什么非要去争他们的认可。
她看了眼腰间的弯刀,忽然笑了一笑。
仆从在门口等着,拿不准是走是留,忽见裳高师一笑,吓出一身冷汗。
裳荷起身道:“带我去地牢瞧瞧。”
仆从领命带路,心中却满是忐忑。
信阁中人皆知,这位裳高师很有些家主的脾性,区别只是这位冷着瘆人,亦是个不悦便会要人性命的主。
世人只说女子喜怒无常,能在谢氏得些名号的女子,果然都没什么正常的。
信阁的地牢处在逢卿垸角落的花园中。
说是个花园,其实断壁残垣,灰墙土瓦,乱蒿遍地。
一派高雅书香的信阁地界上能留存有这样一个颓败的花园,怎么也说不过去。谢从安对此却很是喜欢,觉得尹羿实是个妙人。
诚如金阁的阁主薛桂所言,信阁中皆是一派清高的假文人。口中整日的之乎者也,谈论的都是些天下大事。实不过是偷听墙角,挖人私事的流氓卒子。此事由她想来,尹羿大抵对信阁的行事也有着几分实在的厌恶,所以才会放任此处地牢颓败,还留在逢卿垸的最里头。
而如影阁般神秘,它的肃正堂后却是个宽敞的大宅院,奢靡的如同财主的后宅一般。影阁虽牵涉了谢氏一族的影卫培养,但训练影卫之地并不在此处。所以这院子其实的用处是用来接待谢氏家主,偶尔也接待些族里的贵客暂住。其实都只为来日被查,无人知晓影阁实情。
依谢从安看来,这些荒唐安排,未必没有设计之人自我嘲讽的意思。
她将手里的纸条揉了,丢进窗前那盏未合的茶碗中。偏了少许,纸团咕噜滚去了门前槛下。
正巧门被推开,狂风卷着婢女们踉跄几步。谢又晴紧着进来,待人关了门,将手里的盘子交由身旁的婢女。她拂去身上微雨,附身将纸团捡回在手里,回身见小姐仍在翻看帐册,便朝摆好茶点的婢女挥了挥手,仔细瞧看谢从安的眉眼。
一连几日都休息不好,小姐只是由眼前诸事压着性子,她跟着多年,自然最清楚主子如何,却也只能在言语之间顾忌着些。
“小姐瞧得如何?这账本里头记录的,可是如您所想一般?”
谢从安早已翻完了桌上的账册和信笺,来回摆弄着桌上那几页,不过是有些细节想不明白。
翻开的纸页上,红黑两色墨迹详细记录着酩襟香铺每月的进账流水。这个常平的小小香铺之所以能一开始就引起她的注意,是因为前身来解决私盐案时与之有过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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