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2 / 2)

天暝月上,鼓吹百十处,大吹大擂。十番铙钹,渔阳掺挝,动地翻天,雷轰鼎沸,呼叫不闻。更定,鼓铙渐歇,丝管繁兴,杂以歌唱,皆“锦帆开”、“澄湖万顷”同场大曲。蹲踏和锣,丝竹肉声,不辨拍煞。

更深,人渐散去,士夫眷属皆下船水嬉。席席征歌,人人献技,南北杂之,管弦迭奏,听者方辨句字,藻鉴随之。

二鼓人静,悉屏管弦。洞箫一缕,哀涩清绵,与肉相引。尚存三四,迭更为之。

三鼓,月孤气肃,人皆寂阒,不杂蚊虻。一夫登场,高坐石上。不箫不拍,声出如丝,裂石穿云。串度抑扬,一字一刻,听者寻入针芥,心血为枯,不敢击节,惟有点头。然此时,雁比而坐者,犹存百十人焉。使非苏州,焉讨识者。

这两段记述,有不少差别,张岱写得更完整一点。两者也有某些共同点值得我们注意。例如:

一、曲会是一项全民参与的盛大活动,苏州的各色市民,几乎倾城而出,连妇女也精心打扮,前来参与。

二、曲会开始时,乐器品类繁多,到场民众齐声合唱昆曲名段,一片热闹,很难分辨。

三、齐声合唱渐渐变成了“歌喉相斗”,一批批歌手比赛,在场民众决定胜负。时间一长,比赛者的范围越缩越小,而伴奏乐器也早已从鼓铙替换成丝管。

四、夜深,民众渐渐回家,而比赛者也已减少成三四人,最后变成了“一人缓板而歌”。虽是一人,却“清音亮彻”,“裂石穿云”。这人,应是今年的“曲王”。

这种活动的最大魅力,在于一夜的全城狂欢,沉淀为一年的记忆的话题。无数业余清唱者的天天哼唱,夜夜学习,不断比较,有了对明年曲会的企盼。这一来,多数民众都成了昆曲的“票友”,而且年年温习,年年加固,年年提升。

因此,我认为,虎丘山中秋曲会是每天都在修筑的水渠,它守护住了一潭充沛的活水。而作为戏剧形态的昆曲,则是水中的鱼。

我们现在很多戏曲剧种为什么再也折腾不出光景来了?原因是,让鱼泳翔的大水池没有了。为了安慰,临时喷点水,洒点水,画点水,都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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