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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金钟铁院(2 / 2)

中年男子瞧了一眼官员的补服,笑着道:“这位是吏部郎中的刘大人吧?”

年轻官员见被这位男子一语中的,有些蛊疑,“你如何识得本官?”

男子只是自顾自笑了笑,并未接话。

年轻官员见这人居然还故弄玄虚,不由得火气上冒,又想到方才在紫宸殿上受的一肚子气,也顾不得读书人斯文了,“大胆刁民,你好大的——”

只可惜话还没说完,年轻官员就被那年轻侍卫冷不丁暴起一脚,踢得老远,一身朝服满是灰尘,好不狼狈。

宫门外头的几个守卫原本只是冷眼看热闹,却也没想到这两个看着眼生的家伙居然胆敢当街殴打朝廷命官,立刻围了上来,准备拿下这两个胆大包天的歹人,只是尚未来得及列齐围阵,就被一个声音喝止:“你们几个,都站回去。”

守卫们听到熟悉嗓音,立刻一言不发回到岗位,一个个视线朝天,不闻不问。年轻官员好不容易爬起身,见到那位有些佝偻着身子的老人的冰冷眼神,刹那间便静若寒暄,满头冷汗。

身穿墨绿大褂的老人随后笑着向那出手伤人的两人笑道:“院长请随老奴来吧,陛下等了许久了。”

中年锦衣男子双手插袖,笑着道:“劳烦朱老了。”

看到那位靖帝身边最受器重的內侍老人居然对着两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如此恭敬,年轻的吏部郎中就已经如遭雷击,再听见老人口中的“院长”二字,年轻官员立马两腿一软,跪坐在地,心里更是如丧考妣,心如死灰。

整个大靖朝廷能当得起朱老一声院长的,不是那有护国巨功的欧阳洪卫还能有谁?!别说是踢你个区区郎中一脚了,就是一顿拳脚打得你满脸淤青,你也只能在旁赔笑,弄得不巧还要丢官掉脑袋。

入得宫门以后,原名朱景的內侍老人在前头默然领路,并没有多加言语,身后的两位也都心照不宣地没有与朱老寒暄,只是轻声跟在后头。

来到御书房后,朱老轻轻扣过门,得了回应,便推开房门退后几步,“院长请进。”

欧阳洪卫便留下年轻侍卫一踏而入,见到了随意将龙袍搭在肩上的靖帝赵仁桓。

赵仁桓阖上一本看到一半的奏折,笑着起身道:“院长别来无恙。”

欧阳洪卫低头礼道:“微臣见过陛下。”

赵仁桓亲手将欧阳洪卫扶起,淡淡道:“坐吧。”

两人落座,欧阳洪卫便开口道:“陛下这次特意召微臣进宫,是有事情吩咐?”

靖帝轻轻一笑,答非所问,“听闻垌廖族人特别擅长歌舞,可惜朕却也没有机会亲眼见过,院长你觉得如何?”

欧阳洪卫笑意不减,眼中轻微闪过一丝精光,嗯,可真是什么都瞒不了咱们这位圣上。

靖帝笑道:“院长可别误会,并非朕有意派人监视。”

欧阳洪卫朗声道:“微臣不敢。不过说起这垌廖族的芦笙舞,倒的确是别有一番风味,称得上一句别开生面,鸾回凤翥。”

赵仁桓道:“哦?院长的评价颇高啊。”

欧阳洪卫笑道:“不知道这戏班子是否持有正经关牒?”

靖帝点了点头,“查过,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欧阳洪卫闻言叹息道:“可惜了。”

赵仁恒嘴角上扬,“这些西南来的戏班和商贩光是近两月就来了四五波,死一批又来一批,也不知道我那兄长都是从哪里找来的暗桩死士,也不怕被朕杀绝了。”

欧阳洪卫点点头,并不算太过讶异。他先前在城门市集便早已察觉这些垌廖族人不同寻常,光看他们每一个都气息绵长脚步稳实,还说就是个普通戏班?骗鬼呢吧。

靖帝摇了摇头,“朕那兄长三番两次来刺探朕的底线,虽说并不伤筋动骨,到底是件烦人的事。依院长来看,你觉得接下来该怎么做?”

欧阳院长笑着道:“想必陛下心中早已有了圣裁。”

赵仁桓轻轻朝欧阳院长的肩膀打出一拳,“就你心思周密。”

靖帝站起身,轻轻另起了话头道:“这次是委屈了你和老大了。”

欧阳洪卫微微思索道:“陛下就不打算问问微臣?”

靖帝摇了摇头,“问了又如何。朕的确是可以问,可你会说吗?”

院长轻轻苦笑。

靖帝接着问道:“云都城那边如何了?”

欧阳洪卫回道:“如今云秉之既然已经上任,想必那清冷山也不敢再有什么明面上的动作,不过这种山上门派,阴冷手段颇多,仍是不得不防。再说这次琼楼山虽说出力不小,但似乎仍是未能成功钳制那清冷山的宗主,好在韩经略使反应及时。”

赵仁桓点了点头,有些闹心,“朕有时候真是不太明白,安心做一个富甲一方的土皇帝不好吗,就这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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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府邸内的常礼楼中,三皇子与客卿王之涣隔着一张书案席地对坐。王之涣脸色如常,淡然说道:“殿下冒进了。”

三皇子喝了口茶水,偷偷瞥了一眼面前这位中年读书人,轻轻道:“我本来以为大哥这么一折腾,形势就能好转几分,最不济也能将他兼任的京都府尹这个帽子给摘了,却没料想爹却只是轻描淡写地罚他面壁。”

王之涣淡然道:“毕竟是储君。”

三皇子讪讪然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辩解什么,毕竟说到底还是自己没有按照当初这位客卿的谋划行事,如今搞得事倍功半,不难料想到自己已经不太可能从这读书人得到什么好脸色。

王之涣浅浅抿了口茶,接着道:“三皇子你此次特意上谏,就难免将这件事做得变味儿了。原本很单纯一桩私调院兵的罪名,却硬生生扯上了两位皇子的权谋之争,不宜大肆宣扬,所以陛下就只能轻罚。反之,若是太子殿下与金钟铁院之事是假借他人之口传入陛下耳中,都算不得失策,也不至于是眼下这么个雷声大雨点小的结局。假若三皇子甚至能够在殿前再为太子维护辩解几句,陛下的责罚只会更重。”

三皇子赵礼常点了点头,喝了口茶水,口中苦涩。

王之涣瞥了一眼三皇子,叹气道:“如今木已成舟,倒也不必太过为此事烦忧了。虽然太子此次未被重罚,但一年的幽闭东宫也不好受,殿下大可以趁此机会做些其它谋划。”

赵礼常放下茶杯,双手端放双膝沉声道:“请先生指教。”

王之涣说道:“云家家主云秉之已经成了浒州转运使,盐运一事便算是尘埃落定,只等与户部的交接完成,便可收入国库,由此云家偌大家业便去了一小半。殿下可明白剩余那大半是为何物?”

赵礼常略微思索,“先生是说那云字银号?”

“不错。”王之涣点点头,“自从西梁灭刘,从而进入天下大战之后,无数大小国家各自为政,往来甚少,所以才使眼下的金银铜钱如此品目斑杂,光是说那最最不值钱的铜钱,少说也有十数余种,轻重不一成色各异。战后各国平定以后,虽说已经各自筛去不少,但流通于世的各种钱银仍是青黄不接,这才有了钱铺银号一物。”

王之涣站起身,面窗而立,“金银铜钱原本的比价差异甚大,有了钱铺进行兑换以后,才慢慢有了如今的所谓兑率,不至于流通阻塞,只是当初私营钱铺的人也不少,品行则更是良莠不齐,私贩钱银甚至私熔私铸之事愈发屡见不鲜,实乃毒瘤矣。自我大靖立国以来,各位先帝花在这些金银铜钱上的心思就从未少过,可以说手段频出,只是却仍是收获甚小。”

中年读书人叹了口气接着道:“百年前云家横空出世,世人皆知这云大侠武功超圣,却少有人知此人的经济韬略亦是神乎其神,相传最早的云氏钱铺便是此人创立。不过如此想来倒也不无道理,毕竟那地方从前就只是一处小村庄,可如今却变成了偌大一座云都城,那么多钱从哪里来?”

赵礼常轻轻点头,心中难免激荡汹涌。

王之涣道:“百年间云家逐渐势大,云氏钱铺也慢慢成了如今的云字银号。大靖历代皇帝皆有心整治杂乱无章的金银铜钱,所以大多都对云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上代先帝还颁旨特允云氏可以自行铸币并订立兑率,这才让乱成一锅粥的银钱生意安稳许多。所以说云氏虽然是以云盐漕运著名,可那立家保命的根本,仍是在这银号上头。”

赵礼常皱起眉头,“按先生的说法,想来云家必然不会轻易对那银号松口。”

王之涣轻笑道:“那是自然。所以陛下才会只从云氏收了盐运,却对银号绝口不提。”

赵礼常有些不解,“先生方才所言谋划,不就是想要拿下云字银号?”

王之涣摇了摇头,“拿不下,也吃不下。”

赵礼常疑色更甚。

中年读书人笑着道:“虽然不可能将云字银号整个吃下,可若利用好了,则大有可图。”

王之涣接着道:“三皇子不是一直忧心太子以后会执掌那金钟铁院,到时候他军权在握,就难免兔死狗烹,所以才想趁着如今文武两脉不睦,一心拉拢各路枢密院与兵部官员吗?可说到底,这朝廷毕竟是陛下的朝廷,即便那些官员与三皇子你的私交甚密,其实仍是无补于事。若想要真正拥有自己的势力,还是要从钱财一物上入手。”

赵礼常有些恍然,“先生的意思是?”

王之涣笑道:“殿下身为皇子,以此身份与云氏做个生意即可。本来这件谋划我是安排在五六年后才施展,如今其实还为时尚早,毕竟太子随时可能闻风而动,若他以储君身份抢先一步,那么这一局就很可能满盘皆输。但如今太子无法动作,倒成了个绝佳的机会。”

赵礼常胸中澎湃不已,笑意渐浓,“那我应当去和云氏做什么生意?”

王之涣转过身来,淡然道:“如今的大部分银票皆是由云氏自行发出,作为保存及提取银钱之便,说到底也只是作为汇兑的凭据手段,并非是银钱本身。三皇子要做的,便是与户部合计,与那云字银号一同开始印发官票。”

赵礼常歪了歪头,“可是官票一事户部已经准备了许多年,他们会愿意让云家也来分一杯羹?”

王之涣轻轻笑了笑,“既然已经准备多年,为何迟迟不见户部动作?说来说去,还是缺钱。”

三皇子愣了愣,怪不得,其实这些年他也不是就没有动过户部那边的脑筋,但那大哥提防得紧,也就没能得空出手,眼下倒还真是个绝好的机会。这官票与银票兴致截然不同,毕竟可以作为银钱直接使用,若当真一旦问世,必然会在整个大靖掀起滔天波澜,到时候若他真能以东家身份入局,许多事情自然迎刃而解。

中年读书人看着若有所思的三皇子,嘴角轻轻一勾,笑意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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