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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冬夜,與北方的夜晚是不同的。
北方的冬夜裡,寒氣逼人,伸開五指在空氣中捏一把,似乎都能聽到乾燥的摩擦聲。
而同樣在江南的冬夜裡捏一把,只會感覺到綿綿的溼冷。
天上也沒有乾淨到一塵不染的爽朗星空,只有綿綿無盡的陰雲……
“這就是姑娘當年的閨房啊!雖和都中家裡的不一樣,卻也有趣的緊哩!好像還要精雅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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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鵑看着屋內陳設後,嘖嘖感慨道。
不過也有缺點:“就是冷的緊!明明生了火盆,怎地好像比都中還冷?”
林黛玉好笑的看着紫鵑道:“江南多水,連氣都是溼的,攥一把好似能攥出水來,人就像是活在冰水裡一般,自然要冷一些。你若覺得冷,可以靠到火盆邊上去,再將我的大髦也穿上吧。”
紫鵑笑道:“哪有在屋裡穿大髦的……”
林黛玉一邊看着屋內還是記憶中熟悉的物件擺設,一邊面色悵然道:“這又何妨?左右不過就咱們兩人罷了,嬤嬤們都在外頭。在裡頭穿大髦雖不像,可你若是凍病了,豈不是更不美?”
紫鵑想了想,也覺得有理,便趕緊哆嗦着去找出大髦穿上,又靠到火盆邊,這才覺得好了些,抱怨道:“照我說,姑娘這病定是被冷出來的。在這種天兒裡見天的活下去,好人也得凍出病來。姑娘,老爺怎就不跟甄家學學,也在屋子周圍弄出暖牆,再在底下盤個地龍!聽立冬說,他家就不這麼冷,可暖和哩。”
林黛玉沒好氣的白了紫鵑一眼,道:“你倒是和她們靠的近,乾脆給她們當丫鬟去好了!”
紫鵑聞言好笑,抿嘴忍笑道:“姑娘竟連我這做奴婢的醋也吃!照我說,姑娘可不是吃錯了方向?”
林黛玉聞言俏臉登時通紅。不依的要拿撣子打紫鵑,紫鵑繞着火盆跑,邊跑邊告饒:“好姑娘,你可饒了我這一回吧。我再不敢了。”
林黛玉聞言,又跑了兩步,發現實在追不上後,才頓住腳,還威脅:“這次我就罷手了。再敢亂說話,仔細我撕了你的嘴!”
紫鵑咯咯的笑,不過還是在林黛玉惱羞成怒前,果斷的答應了。
“姑娘,立冬和有夏不是壞人呢。我要是姑娘,就跟三爺討過來。兩人長的一模一樣,多可人哪!連說話都一模一樣,我問一句,她倆就齊齊的回話,竟一字不差。多有趣!”
紫鵑“蠱惑”道。
林黛玉沒好氣道:“你懂什麼?”
就是嫌她們太招人喜歡了,連你個丫頭都稀罕的不得了,那,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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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鵑忽然有些神秘的壓低聲音,問道:“姑娘,老爺到底是什麼看法?說再看看?可三爺好像有點……老爺怕是不知道,他其實還是靠譜的。”
“噗嗤!”
林黛玉想起方纔林如海看賈環的眼神,沒忍住笑出聲來。
再見紫鵑一臉的擔憂,愈發好笑,調侃道:“你擔心什麼?難不成。你現在就着急去給你三爺當陪房?”
紫鵑聞言登時剎紅了臉,羞惱的看着林黛玉,嗔道:“姑娘現在真是……和三爺頂配哩!一定是姑娘經常想三爺,纔將他這一套爛嘴壞牙的功夫給學會了!俗話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你們倆,真真是一家人哩!”
紫鵑這一番話,說的林黛玉羞臊不已,倒不是那句“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而是那句“一定是姑娘經常想三爺”……
這話不正好說到了她的心底!
林黛玉正要開口反擊幾句。忽地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呼嘯叫喊殺人聲,她面色一白。
紫鵑也唬了一跳,連忙跑到林黛玉身邊,擋在她身前……
不過好在,沒多會兒,門外傳來婆子聲,道:“姑娘莫要驚慌,前院兒來人傳話,說有毛賊行竊,被抓了,讓姑娘萬萬不要害怕。”
林黛玉怔怔着臉,口中低聲應了聲:“知道了。”
紫鵑鬆了口氣,然後高聲替林黛玉答道:“告訴他們,知道了。”
說罷,又轉身看着林黛玉,關心道:“姑娘,可是驚住了?”
林黛玉忽地落下兩滴淚,搖了搖頭,輕聲道:“我想我娘還在的時,每當這個時候,她都會摟着我,安慰我不要怕……”
紫鵑聞言一怔,不可思議道:“姑娘,你是說,這……這種事常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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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玉垂着臻首,眼淚不斷流下,低聲道:“我娘她,就是在這種聲音中去的。臨去前,她還拉着我的手,讓我不要怕,她說,爹爹會保護……”
話未說完,林黛玉竟哽咽難語,紫鵑也跟着流起淚來。
紫鵑簡直無法想象,林黛玉以前竟會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
一時,她也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
“說說看,揚州八大鹽,江、周、楊、李、黃、金、馬,哪位派你來的?”
賈環笑呵呵的看着院內青石板上跪着的,一個被五花大綁的壯漢,問道。
此人看着是粗漢一個,卻有六品的身手。
由烏遠壓陣,賈環和韓家三兄弟聯手,纔將他拿下。
“呸!以多欺少,算什麼好漢?有種將爺爺鬆開,咱們單對單的來!”
那壯漢怒睜着豹子眼,看着賈環喊道。
賈環收了笑臉,但臉上也沒有多認真的神色,只回頭對後面的帖木兒道:“你不是最擅長煽馬麼?你都多少年沒操持這手藝了,俗話說,熟才能生巧,老不練,手就生了,早晚得廢了。今兒三爺我成全你一次,給你個練手的機會,把他當馬,過過癮吧。”
帖木兒聞言,嫌棄的看了眼那壯漢,撇嘴道:“他那貨就那麼一丟丟,比馬的小多了,有甚好……”
帖木兒還沒說完,就聽衆人一陣鬨笑。
納蘭森若笑罵道:“三爺讓你做什麼。你趕緊做就是,哪來的那麼多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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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木兒嘿嘿一笑,道:“那行,雖然割馬貨的傢伙沒帶。不過他的比馬貨小那麼多,也不用專門的傢伙,隨便找把刀就行。喂,兄弟,你盡放心就是。哥哥我當年,整整煽過六七十匹馬,從未出過岔子,保管又快又好。”
那壯漢聞言,只覺得掉進了鬼窩裡。
他既然廝混江湖,投靠鹽商做打手,就不是膽小的人。
若是在爭鬥動手中送命,他絕不是慫貨。
可……
可可……
這羣魔鬼居然要煽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