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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環點點頭,道:“陛下,外面那些措大們,整天叫嚷着君子不言利,以示清高。
臣以爲,他們純屬在放屁……”
上書房內的幾個老措大,皺眉怒視賈環,賈環賠笑道:“張相,小子自然不是在說您,您聽小子說完。”
老措大張伯行冷哼了聲,眼神凌厲的看着賈環,若他給不出一個說法,這老頭子一定要和賈環過過招,施以老拳……
賈環繼續道:“不是臣對那些書生有成見,他們中自然也有好人,比如說張相爺這種大清官,是真正表裡如一的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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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更多的,更普遍的,卻還是爲了名利而讀書,爲了做官而科舉。
就算最終考不中進士,哪怕只中一個舉人,在鄉間,也是士紳老爺,地方官員都以平禮相待。
投獻土地的投獻土地,賣身爲奴的賣身爲奴。
更多的,還有放印子錢斂財。
否則,就憑朝廷發的那點俸祿,絕大多數官員一月能吃兩回肉都算富裕的了,他們整日裡醉生夢死享樂的銀財從哪裡來?
哦對了,還有收受賄賂、刮地皮、倒賣常平倉的糧食等等。
陛下面前不說假話,張相,您是老成持國的相爺,您說說看,小子可有說錯半句?”
這番話說罷,滿上書房的人,面色那叫一個精彩。
官場現狀難道衆人都看不到,
就賈環一個人是明白人?
簡直是笑話,這種已經連遮掩都不遮掩的官場現象,分明已經成了潛規則了好嗎?
大家都極有默契的認爲:不如此,難道還讓“惟有讀書高”的讀書種子,去下地耕田種地嗎?笑話!
可就算看到了知道了,誰敢說?誰敢揭穿這點?
這簡直是要與天下所有讀書人爲敵啊!
張伯行號稱天下第一大清官,可他不是天下第一大沙比,這種自絕於天下士林的話,他如何能說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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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隆正帝的面色隱隱都有些罩不住了,有些事能做,卻不能說。
儘管他也打算一步步清理官場毒瘤,可這般揭開鍋蓋,朝廷的顏面何在?他這個皇帝的顏面何在?
好在,賈環見好就好,沒有繼續深挖。
他道:“這些其實和臣無關,如果是大秦的軍隊打了敗仗,臣自然會感到羞愧害臊,感到痛心疾首,感到無顏以對。
但軍方不得干政,治理天下是文官的事。
儘管這些飽讀聖賢書的措大們,把好好一個大秦,給禍禍的連大行皇帝大葬的銀子都虧空完了,下面更是民不聊生……
但這是文官的事,臣管不着……”
管不着你說個球!
上書房內張伯行、張廷玉再加上一直在後面默不出聲的吏部侍郎王釗等幾個隆正帝暗藏了多年的夾帶人物,聽到賈環這番刻薄之極的話,無不羞愧的面色漲紅。
這番話若是放在朝堂上說,滿朝文臣都得請辭走人……
即使在上書房內,張伯行幾個也得跪下來給隆正帝請罪。
他們甚至連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大秦的江山走到今天這個地步,說到底,不就是文官們的手筆嗎?
儘管,那些年主政的人不是他們,可他們到底也是文官……
而賈環這番話雖然說的隆正帝心裡快意無比,可隆正帝卻不願讓上書房內的這些文官難看。
這些都是他夾帶裡能用的人,他也很護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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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隆正帝喝道:“好好說你的謀反,哪來那麼多怪話!你既然看的那麼清楚,難道不知道之前那些罪過,都是何人所爲嗎?混賬東西!就會尖牙利嘴,尖酸刻薄!”
賈環聞言差點沒笑出來,上書房內其他大臣也都微不可查的抽了抽嘴角。
這兩個詞,不是你隆正帝的專有名詞嗎?
賈環乾咳了兩聲,道:“臣說了,不是說張相爺……好好好,說謀反。
臣說這些事實的用意,就是想向大家說明一個問題。
連飽受君子不言利這等聖人教誨的讀書人,都在拼命的向名利靠攏,更何況臣等這樣的俗人?”
衆人這才聽出來,兜了這麼大一個圈子的賈環,想說什麼。
隆正帝皺眉沉聲道:“你是說,那起子賊子,也是爲了名利?”
牛繼宗等武勳的面色也不大好看了,這個說法,真不好聽。
再者,寧至和謝瓊,又豈是爲了財貨名氣而造反的人?
賈環搖頭道:“名利只是一個普遍的說法,包括爵位,包括銀財,還包括權利地位,當然,也可能還有理想……
總而言之,應該說是利益吧。”
隆正帝眯起細眸,寒聲道:“可是,謝瓊賊子不是說,他是爲了給太上皇報仇嗎?”
“皇上!”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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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羣大佬腦袋上的汗都流下來了,忠怡親王贏祥率先跪下,諫言道:“皇上,此等物議着實駭人聽聞,還請皇上慎言。”
隆正帝冷笑一聲,道:“朕怕什麼?在這裡不說,外面說的人還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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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贏祥等人平身後,隆正帝又沉聲命令道:“賈環,你繼續說。”
賈環不顧別人勸阻的眼神,繼續道:“陛下,臣以爲,這個口號,不過是找個‘師出有名’的口號罷了。
就如同問那些讀書人,讀書所爲何事一般……
他們一定大都會說‘爲天地立心,爲生民立命,爲往聖繼絕學,爲萬世開太平’。
打一個光明的旗號,可轉過頭來,吃喝嫖.賭樣樣不落……”
上書房內的考科舉起家的一干大佬們快要忍到極限了,儘管賈環說的都是事實,可娘希匹的也說的太難聽了吧……
賈環在隆正帝的警告眼神中,嘿嘿一笑,道:“所以,那只是一個口號罷了。
不管……謝瓊,亦或是寧至,不管他們打着什麼樣的旗號和名義。
臣相信,終歸到底,他們的目的一定逃不開利益二字。”
賈環心裡嘆息一聲,爲了活着的人……
隆正帝聲音陰森道:“寧至、謝瓊,皆爲國朝勳戚,地位尊貴,又都手握兵權,他們還想要什麼利益?誰還能給他們更大的利益?”
此誅心之言一出,連賈環都忍不住微微色變,他搖頭道:“陛下,這和臣所要說的無關,臣只是想說明一點,那就是剝開這些謀逆案背後,背後隱藏的,只是利益二字!
至於,是誰許諾給他們更高的利益,臣就不得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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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書房內,諸多重臣大氣都不敢喘息了。
賈環,還真敢說!
他們連往深處想都不敢多想,觸目驚心!
隆正帝陰沉着臉,再問道:“這和你的錢莊有什麼關係?”
賈環笑道:“臣這個錢莊,說是聚寶盆都不爲過,只要打理的好,未來一年的出息,未必比國庫銀子少多少……”
“嘶!”
衆人聞言,面色無不大變。
連隆正帝都坐的更直了,他看向賈環,眼神閃爍不定。
如果這樣……
朝廷來做豈不更好?
賈環看懂了隆正帝的眼神,他道:“陛下,銀行……哦,也就是臣準備開的錢莊的名字,臣覺得錢莊太土,改稱銀行更好聽些。
銀行當然不會只臣一家開,朝廷也可以開,宗室也可以開,都可以開。
只是他們能不能做好,就是兩碼事了,臣不敢擔保……”
衆人都是老於國事的人,自然明白這其中的差別。
但他們都不懷疑賈環能不能辦好這個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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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廷玉忍不住道:“寧侯既有此能,何不爲朝廷開辦?”
賈環轉頭看向張廷玉,看着他的眼睛正色道:“張大人,我希望你能記住一點。”
張廷玉被賈環看的有些不自在,更不大喜歡賈環的語氣,不過他還是微微皺眉道:“請寧侯指教。”
賈環冷笑一聲,道:“永遠不要再邀請有軍方背景的人蔘政,不管他有沒有不該有的心思,都絕不允許參與政事。
越有能爲,越不允許。
這是死線!”
衆人聞言,面色再次一變。
張廷玉更是連連色變,頓了頓後,對賈環長揖到底,嘆息道:“下官受教了……”
賈環看了他一眼,轉過頭,見隆正帝眼神滿意的看着他,也不在意,繼續道:“雖然聽起來銀子有些多,但臣卻並不是想我們幾家獨吞,錢太多了燒手的道理,臣還是懂的。
再說銀子太多也沒什麼用,對臣而言,不過是賬簿上的數字罷了。
所以,臣想請陛下也參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