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黎子哲要走上前时,景萱拦住了他道:“我去吧,你修为太低,难以自保!”
说完走了过去,成运龙想阻止都来不及,毕竟景萱在她眼中是洞体境,留下来的价值比黎子哲高多了。
“去的时候不要着急,踏入一步先做适应,觉得无虞后再踏一步!”墨执事没有阻止,提醒道。
景萱点点头,将袍帽压的更低了,怕被认出来。
景萱走到石梯前,一语不发的踏上一阶石梯,眼前景色,浓浓迷雾铺面而来,而后化作缤纷万象,阴影晃动缓慢成型,而是婆娑三千世界,头顶无垠巨空众星,地生亿万蝼蚁爬虫,声语嘈杂,乱像频呈。
一幅时间轴画卷从原点出发,向着远方扑洒开来。
轻一拨动,斗转星移,沧海桑田,拨到尽头空白处,只有一点星火亮起,往前无数岁月,神魔陨落,妖鬼消融,往后无尽未来,青松叶枯,众生轮回。
“罢了!罢了!不过七情六欲!不如遁入空门!万世轮回!”
有人影从画卷上出现又消失,叹息声经久不绝。
“何苦来哉,不过随心所欲!不如率性无为!蝶游万里!”
有人沿着画卷前行,讴歌吟唱。
最终还是都进入空白处消失了。
景萱冥冥中似有所悟,要追寻而去,踏入画卷空白处。
星光退散,白雪飘摇,朔冬风正冷,厚实的棉袄保存些许暖意。
冬夜的空很远,不找边际,看得却有限,远处黑与白的交融无限延伸,越过去可能是繁华的红尘人世。
梅枝下的故事如风雪里烧的正旺的火炉,让人心暖了,白色的狐皮外衣,包裹着三处欢笑,一处温柔,两处顽皮,院子里的灯笼如火,满溢的白雪如镜。
梅花依旧苦,吃了闹肚子,但是比苦茶好吃。
“姐姐,我长大后会像父亲一样吗?”
“你会像母亲,柔柔弱弱的,哪有英雄气概,像我这样的大侠才会成为父亲那样的英雄。”
“英雄?父亲哪像英雄啊?鬓发苍白,满脸黑斑,皮肤都皱在一起,腰也弯了许多,还老说腿疼,一说话咳嗽,和爷爷一样!”
“怎么可能!父亲明明风华正茂,天天和赵九那几人喝酒打闹,不知道你又说些什么胡话,待会让娘知道,又要给你一顿臭骂!”
“娘才不骂我呢!她只会说你,为什么还不长大!”小姑娘的眼珠一下暗淡了下去,如明珠蒙尘,她迈出一步,想从这里脱离。
赤蒙的沙场秋风瑟瑟,一个披着将军袍的年迈老人,骑着褪毛的老马,手握战剑,眼中满是疲惫,厚重的大犀号角远远的奏响,沉闷的牛皮大鼓又响了起来,发起进攻的信号,金戈铁甲撞击斯磨,威风飒立的战马竭力嘶鸣,大地震颤,万军待于阵前,只等那把战剑挥下。
气势浩荡的骑兵如一道红色洪流,视为利刃,想要冲开敌人的包围圈,冲破重甲方阵组成的壁垒。
老人眼珠昏黄,眼中漫是绝望,四面楚歌,大势已去,着眼间漫是敌人的旗帜。
援兵迟迟未来!
景萱无助的看着,她只是一个看客,根本不能参与其中,老人看向了他,又是怜惜又是失望。
罢了!她从来就没帮上过忙,只会添麻烦,可是他已经老了啊!我已经长大了,从前一直盼望着长大长大!能帮助父亲分些担子!
她接着低声呢喃:“长大了又怎么样!”
老人死了,不能投降,杀敌过百力竭而死。
或许战场才是他最后的归宿,景萱闭上眼睛,脑中父亲最后的那个眼神一直浮现,然后沉在了记忆深处。
景萱再迈出一步。
庭园变的幽深,那位姐姐消失了,两身白裘放在衣柜里,已经蒙了灰尘。
墙角的雪堆的极厚,被围墙的阴影遮盖,她有些冷,雪沫随着风飘扬而下,梅花纷纷飘落,花枝伸出柴扉,在月光下摇曳着冰冷的影子。
母亲早已死去,姐姐继承父亲的责任,选择死在了沙场上。
她摇摇头,像是一个陌生人,对亲人的死亡并没有过多的悲伤,本就是看一场既定演出的戏剧。
她推开柴扉,一个少年迎着风雪和圆月背对着她,背着一把火红的剑,孤独的立在月光下。
她幽幽的看着他,犹豫着要不要踏前一步,心中有些揪心,她仿佛能看见那张青稚脸上薄薄的疤痕,火红的眸子里有火焰跳动,她想上前相认。
“喂!”她想叫出声,让他停下前进的脚步,到了嘴边成了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