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四目相对,忽然无话,伴随着婆婆一阵阵鼾声,沉静的气氛渐渐地从空气中弥漫开来。
过了一会,叶千觉得该说句话打破尴尬的沉默才好,可变得笨拙的嘴却久久憋不出一句话来,急不择言之下,他问了个更令人尴尬的问题:“这么晚了,荆夫人怎么还没睡?”
荆寡妇小脸一红,低头支吾道:“我……”
叶千猛然间明白了什么,瞧着荆寡妇红扑扑的小脸蛋,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心里唯有摇头叹息,随即向荆寡妇执礼道:“夫人早点睡吧,在下明天也要早点启程。”
夜色中荆寡妇的脸瞬间白了白,她勉强地向叶千挤出一个笑容,道了声:“那公子早点睡吧。”随即两人均躺了下来,终止了尴尬的面谈。
漫漫冷寂的长夜,一个又一个脆弱孤单的灵魂,难以入眠。
“叶公子,你睡了吗?”
“……没有。”
“能不能陪我说说话?”
“你说。”
“你是一名魔法师吧?”
“嗯。”
“你是……从大江的南边来的?”
“嗯。”
“唉……真不明白打仗有什么好的,要死这么多人。”
“打仗对百姓没什么好处,但一日不诛灭何昌何盛,大济王朝的江山社稷就一日不是正统,国不可一日无君,百姓也就一日不得安宁。”
“也许公子是对的,只是对我们这些人来说,其实谁又在乎哪个当皇帝,谁来不是一样?几百年前没有大济王朝的时候,照样过日子,现今大人物们打起来了,只盼着早点打完,不论谁赢谁输,受苦的还是我们这些小百姓。”
听着荆寡妇的话,叶千明白,她其实只是一个很平凡的人,芸芸众生中很普通的一个。
又是一个明朗的清晨,干冷的空气中凝结着些许沉重,荆寡妇和婆婆站在屋檐下送别叶千。
叶千对荆寡妇有点歉疚,于是硬塞给了婆婆二十两银子,说是他的借宿费,其实心底是希望荆寡妇找个好人家嫁了,女人在这个世俗终究是难以独自生存,二十两银子虽然不算多,但也是他的一点心意。
荆寡妇带着浅浅的微笑,目送叶千离去,不知在她的内心里可否有些不舍和牵挂,不过,很快这些情绪就没有必要了。
猛然间,只见成群的凉州军从四面八方地涌了出来,然后将叶千等人所在的小小茅草屋围得滴水不漏,任是里面的一只苍蝇也休想飞得出去。
此刻叶千的脸上还勉强保持着镇定,他并不害怕,而是在极力抑制自己的惊讶和愤怒,如果他到了此刻还不明白,他的身上被人留下了魔法追踪印记,他就是个举世无双的蠢蛋!
身着一袭蓝色华贵魔法袍,脸上带着笑容的鱼琨从千余凉州军之中走了出来,他拄着魔法杖,朝着叶千好生和气地道:“叶兄这般行头,是要上哪去啊?”
叶千根本不用想,就知道尹月那麻子一定也来了,想起前天她那不罢休的架势,她要是没来才是撞鬼了,这会儿九成九是躲在了某个阴险的地方,等待着阴他一手的机会。
叶千沉住气,微笑着向鱼琨拱了拱手,道:“为兄正要远行,没想到贤弟就摆出了这般排场来送行,你有这份心意,为兄甚感欣慰了。”
鱼琨哼了一声,也不动怒,毕竟对一个将死之人犯不着动怒,那只会把自己身为一名济京贵族的颜面丢光。
千余凉州军约莫有一半是长枪兵,一半是弓箭手,叶千觉得还真是难为鱼琨、尹月了,这回为了杀他竟是弄来一批凉州军中稀缺的弓箭手,真是下了功夫。
鱼琨眯眼望天,像是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于是惬意地晃了晃头,嘴角上扬露出得意之色,接着便是一声高喊:“放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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