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小凡回想起这些年来,他还确实做了不少幼稚的事:他曾在刷牙刷出泡泡时,停下刷牙的动作,目送泡泡随风飞向远方,直至消失不见;他曾在雨后的工地上,穿着雨靴在水坑里踢着水玩,以此来检验雨靴的防水质量;也曾在靠近物体时向它招手,幻想着自己有某种中二的超能力。如此说来,他是有点幼稚,但这也并不代表他不靠谱,没有用。这些天总有些人在易小凡背后议论纷纷,有一次还恰巧被他听见了,他没反驳,也没想过为自己辩解什么,只是若无其事地经过,然后默默离开。不过,之后他还是认真地反思了下自己最近的工作情况,大致猜到自己被别人议论可能跟那件事情有关......
一周前,易小凡在报一个机械设备进场报验单,需要总包盖章和监理签字。也是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下。好不容易盖完章了,监理又说不行,于是易小凡耍了个小聪明:把监理要求增加的内容P上去,又送给了监理签字,避免重复去总包周转,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谁知监理周雪建硬是卡这这一块不放过,检查得很细致,发现了易小凡的小把戏,还通报了项目部。
易小凡是万万没想到事情竟发展到这么严重的局面,好在之后项目部领导出面解决了这件事,但此事还是影响了项目的报验和信誉评价。事后他曾一度被人当成众矢之的,项目的生产经理还扬言要开除他,还是黎胜松和项目经理陈总念在他之前任劳任怨的表现,将他留了下来。
“这是个不公平的社会,你前面做得再好,工作得再细致认真,但没有人会提及;也没有人会记得;更没有人来表扬,好像理所应当本来就应该这样。而你一旦犯了错,来自各种人的议论就会不会断绝。这就好比你做一组题,前面几道你都做对了,没人会赞赏你,而最后一道做错了,就会受到大众的批评。”黎胜松跟易小凡交谈时说的这句话一直萦绕在他心头,他不断思索着自己存在的意义,自己存在于这个项目的意义。
既然说:“天生我材必有用”,那自己的存在还是具备一定的意义的。每天清早起床,去现场巡视,指出安全隐患并整改,随时应对上级单位的检查,然后又是无限的整改任务,回来还要整理资料,管理资料,除此之外他还得定期去总包监理报送资料,与一群自己讨厌的人斗智斗勇,如此便是他在这儿做过的所有事了,也是他作为安全员对这个项目起到的所有作用。
易小凡坚信着自己是这个项目工地上的安全守护者,有着无比重要的作用,有其超脱平凡的意义,只是他周围的人不认可而已,或许在他们的眼中,自己为这个项目操劳的才是最多的,旁人一概没有自己辛苦,没自己累。
而在他的朋友眼里,易小凡一直是一个乐观坚强和执着的人,虽然平时不怎么爱说话,但关键时候能站出来提出指导和建议。在他们手足无策的时候,他也能发挥出他那出色的组织能力。可易小凡不知道的是,他的这种性格也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自己的朋友,让他们能在困境中坚持下去。
继赵擎天和林泽的先后离开,易小凡在项目的朋友也越来越少,脸上多少增添了些孤苦伶仃的样子。不过有强大自立性格的他很快就适应了这种生活:忙时投身于工作,跑动跑西,用厚重的资料来埋没自己;闲则寄情于书画,涂涂改改,也别有一番志趣。他会享受孤独,即使是一个人,也能将生活过得多姿多彩。其他人看到的易小凡仿佛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不问世事。而事实却也如此,他从不会管别人的闲事,对此他的解释是:“自己都管不好,哪还有闲心去管别人。”他也从不会在乎别人的看法,毕竟他是为了自己而活。
当看到有些伙伴每个月都往家里寄钱,易小凡不禁自嘲,自己虽自力更生了,但从没为家里分担些什么,也没往家里寄钱,每次给父母买的衣服、物件都被婉言拒收了,他们让自己把钱留着,买房、娶媳妇。好在他的理财能力还是很不错,这些年来也算是小有积蓄。可什么时候才能让自己的父母不再奔波劳累呢?至少依靠他现在这点积蓄是做不到的。
高考失利的那段时光里,他也曾一度思考自己有何存在的意义,耗尽了父母的钱财,让父母操碎了心,结果却交上来这样一份不令人满意的答卷。他痛心,却也没办法再来一次,朋友们建议他复读,被他毅然地放弃了,他当时想的就是能快点投入社会,快点工作,不让自己的父母再为自己操劳,所以大学的时光也就这么潦草地度过了。可投身社会之后,他又后悔了,社会上层出不穷的套路,还有人心的险恶,可一点也比不了校园里无忧无虑的时光。
“我爱我的父母,我甘愿为他们付出自己的一切,哪怕是自己的生命。”一句誓言很早就在易小凡的心中油然而生。这些年来,这句誓言也从来没有动摇过,父母在他心中一直是有着超然地位的,谁要是敢拿他的父母开玩笑就必然会承受他无尽的怒火。
回归工作状态,易小凡整理了近几年来的安全费用的投入和已确认计量的清单,报送了当月的安全措施费后,将统计的结果汇报给了黎胜松。
“你做得很好,这样就明确我们未来要计量的方向和数量,不至于盲目地投入,还漏掉计量,这个清单要一直做下去,直到项目竣工所有安全措施费都计回来为止。”黎胜松稍微表扬了下他。
“好的。”易小凡回道,走出办公室,来到天台,望着天边灿烂的晚霞,他又欣然自语道:“看来我还是有点用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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