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阿妈点点头,也没有在多问什么。守着我喝完了一碗粥,就拉着我的手一同上楼了。
已经是午夜子时了。
我简单的洗漱后,躺在榻子上半天也没睡着。起身来到窗边,凝神往白牧的小院看,他的院子里只有一盏夜灯摇摆,几间屋子的灯都暗着。
他睡了。
迟疑了一下,我又往李乾芝曾住过的小院看了一眼。
小院漆黑一片。
月关突然亮了一点。
我看到了院里的石桌和古树。那个地方,曾经有人秉烛喝茶,镇纸厚重,寥寥几笔,一个女子的画像跃然纸上。
画上是我。
我自嘲的一笑,习惯性的去抚脖颈,一直带着小骨符的地方,刚才我用红绳又拴了一张新符纸。
将窗子关上,我躺回榻子上,在心里默念了几遍清心咒,慢慢的也有了睡意。
在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巳时了。
戏园子那边早开戏了,我推开窗子。静静的听,能听出是新角儿在唱【贵妃醉酒】。一曲唱罢,满堂的掌声和喝彩声。
这梨园阿,自古以来都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一茬一茬的新秀,就像早春地里面的嫩芽青草,争着头的往外冒。除非红的像参天大树,否则,就算在一片草地里冒了尖儿,终究,也会被其他的冒尖青草盖过锋芒。
戏台子上,每天都会有人唱【贵妃醉酒】,也许,听客们只是想听这首曲子,却并不在意,是谁在唱这首曲子吧……
“人生在世如春梦,且自开怀饮几盅。”
我的睡袍袖子有点宽,也不知是怎么想的,我就跟着曲调轻哼起来,轻轻一甩戏园子,我旋转定身,慢慢悠悠的,跟着若有若无的梆鼓,唱完了半首【贵妃醉酒】。
这曲子,曾经也是我受捧最高的,最后一天上台唱戏,我唱的就是这段。
我很认真的在唱,一腔一调,哪怕一个眼神都力求完美。我住在二楼,比戏台子高,却也比戏台子多了一点居高临下。
我掐指定身,旋身回眸,仿若宿醉后,做了一场春秋大梦。也不知是醉是醒,懵懵惶惶。
一曲唱罢,有风吹来。将窗外老梨树上开到最盛的花瓣吹进窗子,散落在我的头上身上。我楞了一瞬,伸手从右肩上拈起一朵少了一半的残花,莫名的开始发呆。
我也不知傻站了多久,等到下一阵风吹来,吹进了更多的花瓣儿,一片花瓣正打在我脸上的时候,我才发现,窗外的老梨树下,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他穿着灰色竖暗条纹的裤子,一件白到发亮的白衬衫。头发弄成简单时髦的样子,鼻梁上的银边眼镜,衬的他斯文又雅致。
他应该站了有一会儿了,左边肩膀上落了几片碎花瓣儿,见我低头,他轻轻一笑。
又有风吹来,树下刮起一阵花瓣雨,梨花的甜香随着花瓣雨散开,恰到好处的给他唇角的笑意,添了一抹温柔。
“你,你来多久了。”我问。
“刚来,看你在发呆,也没打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