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要评今天的金牌菜,那司徒的一骨两吃。平凡处见精神,食药同源,色味相济,取材于他的本地,制作出材料的新奇。人人吃得起,个个喝得香。莫小看这些特点,这正是我要追求的。不要小看这几个特点呢,它就像开水白菜一样,最便宜的东西,做出最好的味道,那才是道呢。”
师父一锤定音,弟子们都服气。别人两个受人好评的菜品,也有许多优点,但对于“大众化”这个特点,就不如司徒的菜了。
齐老爷子问到:“师父,这个一骨两吃,怕不好听,既然你说它是金牌菜,那你给起个名噻?”
“对对对,这道菜虽然是老百姓吃得起的,但要在外面叫响它,必须有一个高端的名字。”
师父摆了摆手:“你们那些什么皇什么王什么诗词歌赋的东西,既不专业,又不接地气。我看哪,首先要得到厨师界的认可,又要让老百姓叫得出来,那才叫高档呢。”
这是个难题了,一般太专业的东西,老百姓接受不了。但如果只说一骨两吃,太俗,厨师觉得难登大雅之堂。如何才能够兼顾呢?
马师兄说到:“那就用制作方法,直接说了,骨肉相思,怎么样?”
马师兄虽然厨艺高明,但取名字,确实差了点。刘师弟笑到:“你还骨肉相连呢,搞得跟油炸烧烤一样。”
在大家笑过之后,老师傅点了点头。“别说,小马的思路还是不错的,只是太直接了点。我提议,叫青汤白炒怎么样?”
果然不错,大家议论起来。第一,它适合于川菜的命名习惯,以制作方式命名。一个汤一个炒,这就是制作特点了。第二,它隐去了主料,骨头,这个主料不说,只说最具备特点的两个辅料。青是指“活妈”,白是指荆竹笋。这正是出奇不意的地方。更重要的是,它会让食客们猜迷,青汤,是什么汤?是普通的青菜汤吗?白炒,拿什么炒,拿白面炒吗?把它的照片贴在菜谱上,颜色这么吸引人,顾客当然出于好奇或者被图片吸引,当然要点了。第四,对于普通人来说,一青二白,寓意也端庄正派,没什么不好。最重要的是,它是老百姓的菜,人人吃得起,人人也能够记住这个名字,所以第五个特点,就是它叫得开。
有了命名,金牌菜的奖品就来了。此时,司徒师傅突然说到:“这个菜,不光是我的创作,还有咱们冬子的功劳,他参与了全部制作过程,还给我的摆盘提出了意见,他的功劳,咱们不能抹杀了。”
大家把目光集中到冬子身上,冬子觉得很不好意思。“我只是打下手,没资格没资格,你们师生的比赛,我没资格参赛。”
“哎,你叫我一声爷爷,是咱爷俩有缘分。我是公平的。中午那道冷盘,八个卤味,那是奖品,大家说好了的。司徒,你分一个卤味的菜谱给小陈,你没意见吧?”
“那必须的,小陈对摆盘颜色这块,比我还强呢。”
“小陈,那你从那八个里面挑一个出来?”
冬子不好意思说话,这样的礼物,完全意外。如此高端的大师,居然能够得到他亲自试验出的菜谱,哪怕是他门内人,都很难拿到手,怎么自己就有这种机会呢?
要知道,如此成功的卤味,那是在座所有大师都想要的啊。
此时,刘老板低声音对冬子说到:“还不快说?师父看着你呢。”
冬子看了看齐老爷子,是人家把自己带进了这个门,在他的眼光中,看到了鼓励与喜悦。他再看了看司徒,司徒总在给他使眼色,意思是要他赶快说出来。
冬子嗫了半天,终于开口:“爷爷,不晓得,你愿意不愿意,把那个卤鸭脖的配方给我,我想试试,自己能不能跟武汉的鸭脖,做出不同的市场来。”
“好!有志气!你年轻人,就该有这样的志气。咱们中国厨师,就得要有推陈出新的勇气,不能老在老祖宗的菜谱里挖宝,还得要顺应时代,顺应市场的变化。给你了,过会就给你拿。”
大家都为冬子鼓掌,冬子更不好意思了。
“是不是你手机在响?”刘老板把自己掏出来的手机,重新放回口袋,望着冬子问到。
冬子的手机,为了不干扰这个盛大的场面,把铃声调到很低了。拿出来一年,果然,有三个未接来电,都是武杰打来了。
“各位前辈,不好意思,接个电话。”冬子一边欠身表示歉意,一边往门口跑。
“冬哥,可急死我了,半天不接电话。”
“啥事?”
“刚才,许玫来电话了,声音很急迫的样子,好像有急事,问我,是不是有同事,人现在在重庆的,想找人帮忙。”
“你怎么回答的?”
“我肯定说有,好不容易逮住她的踪迹,你不会一下?”
“行行行,那怎么会她?”
“我给她说了,我把她的电话给我同事,让同事来联系她。所以,你赶快打她电话,联系她。”
冬子赶紧跑回来,跟齐老爷子低声说到:“伯伯,我私人有点急事,得马上走,没办法”。齐老爷子点了点头,对大家说到:“小陈个人有点急事,要马上走,哪个有车送一下?”
这个地方相对偏僻,拦出租很困难。
“莫慌,等我打个电话,几分钟就到。”刘老板拿起了手机,打了个电话。然后示意冬子,可以在门口等了。
司徒马上说到:“你还没领奖呢。”
“下次下次,要不,给齐伯伯也行。”
一辆黑色的保姆车开了过来,冬子见过,知道那就是刘老板的车了。它怎么来得这么快?
不管了,冬子先上了车。司机倒非常客气,问到:“老总,到哪里去?”
“先往市里开,往沙坪坝方向,我得先打个电话。”冬子拿起电话正要拨,突然想到,这有可能有问题。如果许玫知道自己的存在,有意躲着自己,那一切计划,不就露馅了吗?
“师傅,把你的电话,借我用一下行吗?”
司机递过来他的电话,冬子先用这个电话拨通了许玫的号码。
“是许玫吗?我是武杰的朋友。你在哪里,要帮什么忙?”这句话并没骗人,他的确是武杰的朋友。
“我在沙坪坝万达广场附近,你到了后,再打我手机,我会告诉你的。你贵姓?”
“我姓陈。”
“陈哥,求你了,快点,我麻烦大了。”
冬子听她的口气,仿佛有哭泣的声音,有过于急迫的腔调。那是什么事呢?如果受到违法的侵害,她既然能用这么长时间打电话,那不如直接报警。
如果是受到并没有发生的威胁,自己该作些什么准备呢?不行,有可能,她有难言之隐或者难以预测的危险。还有一种可能,会不会是燕子?
一想到燕子有可能有危险,冬子的头发突然炸了。他知道,这种情况下,自己必须作最坏的打算。
他回头看了一下,发现一副厨师常用的刀具,就放在车地板上。他问司机:“师傅,把你这借用一下,好不好?”
司机奇怪地看了冬子一眼,然后说到:“送给你都没问题。你是我们老总的朋友,坐在大师家里的人,都不是凡人。莫说送你刀具,就是全套家具,都行。”
这司机还挺幽默。冬子拿了一把剔骨尖刀,比如容易插进袖子里:“就这就行了。”
“老师,你这是要干啥呢?”
“防身用,总之,不是去做坏事。”
“你们高档次的人,哪里用得着做坏事呢?用钱,就可以把人压死了。有时不用钱,用个眼神都行。”
这家伙的重庆话配合着他生动的表情,天然搞笑。
“我是来打酱油的,不是什么老板。”
“哪里哪里,老师谦虚了,你能够进门,就是高人。我来这里好几年了,都没资格进门。车子都不能停进院子,只能在距离不远的地方躲到。”
怪不得,他那么快就能够赶到。
在冬子的催促下,车子开得很快,迅速七扭八歪地穿过了盘山路进入城区高架桥。师傅是重庆本地人,据他说,他在老板的一个酒店工作,老板回来,都是他开车。其实,他已经开始搞管理了,但是,作为老板第一任司机,老板只要在重庆,都要他开。
接近万达广场,还是用司机的电话与许玫联系上了。
“我到了,你在哪里?”
“你开车了吗?能不能开进来?我在那个大商场后面坡上的老工厂,红砖房子里,你能进来吗?”
冬子给司机问了一下,司机说:“老国营工厂,哪个不晓得嘛,我开进去就是。老板要我把你照顾到底,我得完成任务。”
此时,已经顾不得讲客气了。那司机七歪八歪地穿过小巷子,进入坡上,只有一车宽的水泥路,硬是被他开出了F1的感觉。
大门口,一个女生手握电话,很焦急地看着马路。不用猜,冬子下车就问:“你是许玫吗?”
“对,是陈哥?”
“是我,有啥事?”
许玫看到冬子与司机下车,这个车估计太高档,出乎她的意外。她强挤出笑脸,对冬子说到:“陈哥,我有个老乡病得厉害,你能不能帮我把她送到医院?”
“行,那你开门上车,我们开进去。”
“大门我开不了,只能开人走的小门。麻烦你,进去,帮我把人弄出来。”
“好!”
两人往里面进,司机在后面喊。“老师,我也进去帮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