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沙不知道其他人的感觉如何,她反正已经是听得心下发毛了。
说来,男人的话她都明白,包括原因,因为这是与上方高地,乃至那斜坡的情况都是差不离的。
保持一定的距离,其实最主要的就是让那些被踩踏的地方有个缓冲机会。
这些都是虚浮的地,由液体挤压与支撑,如果有重力落在表层的黑土上,超过液体浮力大小就会造成下沉,那么,表层的黑土必将排开底部托浮的液体,这时候,黑土下方的承受力便会锐减,甚至骤失。
纵然,男人选择的会是承受力相对较为强悍,厚度相当的黑土部分,但它们所能承受的重力始终有限,并且,也只有在无外力作用静止的一瞬,它们的浮力才最大。
在经由一次踩踏后,下陷的黑土再上浮时便是需要些许时间。
并且,她能揣摩出,大部分黑土在受到重力后,表面看着,下沉的距离像是十分有限,但偏偏就是这一点,具备了极佳的欺骗性,如果经验不足,很可能会落入这样的陷阱。
而,之所以说拉大了距离还有机会,大抵是那种情况有两种可能,运气好的几率高一些。
可这也并不轻松。
因为,这一片黑水沼泽地里,泥跟水的位置都是不固定的,假若距离拉大了,很可能,就辨不清可踩踏的点了,但这种几率的情况相当小;最可怕最要命的,其实还是能踩踏的坐标会有所变化。
一旦到了那种关头,便是千钧一发了。
找不到可踩踏点,要么,就停留在原地;要么,就是慌乱中胡踩一处。
前者会造成下沉塌陷,后者是直接下陷,都一样的下场。
只是,那男人未曾明说,也未曾将这可以算作是“掉队”的严重性告知一众人。
琢磨了片刻,尹沙觉得,他应当是刻意而为的。
玩心理战,增强注意力,减少压力。
事实上,在这一堆人里,她也就只知道那男人对这片黑水沼泽地经验丰富,卷毛的话,打小在这处生活过,或许也可能懂一些,其他人,她就不得而知了,尤其是那三个来自塞尔那边的人,光是男人叮嘱的两句话,他们似乎就晕得很。
也是,这男人都是倚仗着实地经验解决的问题,他们这些从未来过这一处的人,又如何知晓呢?
“加耶,你不用紧跟着尹沙了。”思虑中,男人再一次发了话,“走中间吧!”
让卷毛走中间?
这么说,卷毛也是有经验的了?
前头他来照应,后面交给卷毛,他是要顾及并确保所有人的意思了。
“那……这……”距离她不超过两米,正两边晃悠的卷毛扬了扬两手中的东西,“还带着?”
本就是半侧身轮着站位,那卷毛又是处在她斜侧方,所以,他这一扬手,她便注意到了他手中的东西。
大抵是男人的吩咐,他把她晨间晾在枝子上的灰色兽皮跟半截袖管都带上了,包括那些被嫌弃的鹅黄色浆果,他也是用张大叶子给包了起来。
但他包得并不怎么好,扬手的时候,那叶子交叠的缝隙便是被晃悠开了,里边数颗个头小小的鹅黄色果子都摇摇欲坠。
然而,那二傻子仍是毫不知情。
倒是那站在她前方的男人回了头来看了好一会,半晌,才拧着眉头忍无可忍开了口:“你是不是傻?”
话出一瞬,尹沙就有些懵。
她有种又回到了现世的错觉……
果然是错觉。
可这话的效果却是不错,只短短几个音,便是怼得那二傻子彻底闭了嘴。
片刻后,他将那一叶包的果子给远远地推开了,然后,又迅速将她那两块看着仍旧湿漉漉的兽皮与袖管塞进了腰间的兽皮夹层里。
末了,见她瞅着他,那二傻子立刻摆了个鬼脸,指了指腰间塞着那两样东西的地方,小声道:“你傻,这好像是你的!”
本来也算不得什么事儿,可那二傻子这么一说的话,她反倒是有些尴尬了。
但那也仅仅是一小会,她便又觉得没什么了。
那货说的时候用了个不确定的词,看来,他并不知晓那两样东西的具体用途。
回了神,尹沙也不想再跟那二傻子耗费精神了,便重又转了头来,恰逢那站在她前侧的男人也看过来。
刻意拉开的距离下,光度暗淡,又有灰白色雾气侵扰,她看不清他眼中的眸色,只依稀辨出他仍是蹙着眉,没了面对卷毛时的忍无可忍,但面上却有满满的担忧,欲言又止。
尹沙没吭声。
对于自己接下来的行动,她确实不敢打包票。
男人却再一次开了口:“我没办法拉着你一起,跟着我,能行吗?”
“我……”犹疑了些许,尹沙深吸一口气,笑着应了声,“我可以,你不用担心的。”
说实话,这样一个恐怖地段,她也不知道自己行不行,但简化出来的话,其实也就是跟着他走而已,走他所走的地方,保持距离,不掉队。
难倒是不难,就是这片黑水沼泽地看着吓人罢了。
但无论怎样,她都必须得自己过这一片沼泽地。
地理环境对压力要求的特殊性,使得她也只能靠自己,不然,一朝下陷,就没了活着的可能了!
这样一处面积庞大的沼泽,在没有现代机械的条件下,怕也是谁都救不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