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点,习武台。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
广场上,弟子们豪饮笑谈,乔云在他们的热情下盛情难却,没多时酒意上脸,头也有些发晕,实在撑不住便借故去凉台上稍作休息。
凉台位于山间凸出的平台上,丈许大小,是石英岩天然而成,山风习习,让他头脑不觉清醒了几分。
身后小径忽然传来一阵人语,由远及近,听着还算清晰。
来者是一高一瘦两名弟子,只听那高个头的道:“今晚城内一定热闹的很,醉玉楼早在之前广发告帖,今日便是前缘客栈的厨娘,嬴姑娘的kai苞之夜,噱头别提多响。”
那瘦子摇头叹道:“说起来,前缘客栈还是孙老爷一位故友手下的产业,那些官吏这么不看孙老爷的情面,是铁了心的要跟咱们作对啊。”
“可不是?如今四大名门中除了咱们龙莘门,其余三派哪一个不是心怀鬼胎!一个个都觉得自己是老大,一个个都想将对方吞为己有,如今竟还联合起城府……”
他像是突然间被人扼住了喉咙,没有再说下去。
原来一道人影倏而闪到跟前,死死摁住了他肩膀,吼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谁被关进牢房了?谁又被抓去青楼了!……”
那两人给这神出鬼没的人影吓了个半死,看清他面容后,脸色唰的大变。
“哟……这、这不是云少侠嘛……你、你一定是听错了……”那被摁住肩膀的瘦子惶急嗫嚅。
乔云听他有心狡辩,立马揪住他衣襟,逼问道:“这段时间天宫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不要唬弄我!……”
“这、这、这、这……”那两弟子直打结巴,暗悔不该提起这事,却是后悔也来不及。
却在此时,小径另一头阴影处走出四道身影,来人正是凌峥,婉儿,肖羽生同雪妡蓉。
原来四人本是在附近的重檐亭议事,听到不远处的争执,便赶了过来。
那两名弟子见到救星,连忙喊道:“首领、首领……首领来了!……”
乔云一分心,手劲一松,那弟子立刻挣脱出来,仓皇而逃。
乔云看着他们逃远,呆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随即奔到雪妡蓉面前,道:“师姐,天宫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前缘客栈的人为什么会被官府的人抓走?他们说的这些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看着乔云如此焦灼模样,雪妡蓉不由得沉默了。
乔云的心沉了下去,一种前所未有的失望与愤怒,连同酒意烧到大脑:“其实你们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周围一片死寂,有那么一瞬间连树叶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乔云盯着雪妡蓉苍白的脸庞,惨然一笑,冷冷道:“在我眼里,你一直都是我最信任的人,我把你视为自己最亲的人,你竟也连同别人一再欺骗我……”
“欺骗”二字听来直如针刺,雪妡蓉却无言以对,抿紧唇瓣,微微垂下眼帘。
乔云目光恨恨扫过全场:“从我进龙莘门第一天你们就看我不顺眼,弄个什么比武大会查探我底细,我假装不知;把我囚禁在这荒山野岭,我自认无能;现在我朋友出了事,你们居然还联合起来隐瞒我?你们龙莘门就是这么大仁大义?就是这样对待你们的恩人?……”
他情绪益发激动,雪妡蓉心痛截道:“事情并非如你所想,对你有所隐瞒的确是我们不该,可是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你,不让你陷入危机,小云,你要相信,我们并没有置身事外……”
“那你们都做了些什么!”乔云怒喝道,“你们把人救回来了么?你们保证了他们的平安吗?你们什么都没有做到,算什么没有置身事外!……”
雪妡蓉抿唇,没有解释也没有争辩,只任由他在面前大喊大叫,疾言厉色。
肖羽生怎忍见她受此委屈,本想替她分辩,却被婉儿使了个眼色,示意三思。
而凌峥,也只是在一旁冷冷地看着。
冷风从山头吹来,吹得乔云脊背一凉,乔云猛然发觉自己的脾气已不知收敛,更不该任着性子将一切错误归咎在她身上。
“你要去哪里?……”见乔云忽然要走,雪妡蓉踏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