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兄!”
喊声打断了屋内的沉寂,杨邵杰回神,随即朝叶姈夕示了个眼色,从后方撤离。
“方兄,你在里面么?”
方平拉开屋门,正好迎上少年的目光,顿了一下,淡淡道:“你怎么来了。”
乔云笑嘻嘻道:“我刚从门外路过,顺便来看看你的伤势。”
方平目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转身朝屋里走去:“若是顺便的话,你看也看过了,我很好。”
“昨夜你舍身救我,我还没来得及道谢。”乔云尾随其后,边走边道。
方平忽然顿住脚步,两手抱胸,背对他道:“舍身不敢当,只不过受了点皮外伤而已。”
乔云在他身后站定,目光恰好落上他的背心,想起昨晚那道利爪就是从他右肩直剐到背心,心头一凛,伸手欲探,哪知爪子刚伸出一半,就被一道臂力反擒。
“方、方兄!……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他疼得直咧嘴,方平手劲却丝毫未松,冷冷道:“你想做什么?”
乔云哀呼:“方兄,你这警戒心也太强了,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势,你别误会……”
方平盯了他好一会才慢慢松开了手,背过身道:“我的伤已有人包扎过,不劳云少侠费心。”
乔云捂着酸痛的手臂,幽怨地望向他清冷背影,道:“方兄,感觉你近来心情似乎一直不大好,自上次涂山归来,你就对我爱搭不理,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情,或许我可以帮的上忙?”
“帮忙?”方平蹙了蹙眉,随后回过身,看住了他,“我想你对我可能有所误会,我之所以为你挡下危险,只不过是为了还上次欠下你的一剑,现今我们已经扯平,你不需要刻意去做什么。”
乔云一呆,他口中的误会,难道是说他一直都没有把自己当做过朋友,所以才这样冷言冷语?
乔云心头一阵发冷,实没料到方平突然之间就将他们这样疏远,却依然坦诚道:“方兄,我不知你最近遇上了什么,突然之间就把我们撇得那么干净,但我想你一定有自己的理由。不管怎样,你我共过患难,在我心里,已经将你视作过命的朋友,是朋友,就愿意同甘共苦。”
方平看着他,不置一言。
乔云这时叹了口气,道:“乔云句句肺腑,希望方兄不嫌乔云啰嗦。”继而抱拳行了一礼,道,“方兄伤势初愈,乔云不便久扰,还请好好休息,多加注意身体。”
他朝他微微一笑,随后转身离开。
叶姈夕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目光飘忽,好似被雾色掩盖。
白云山,日月峰南面峰腰,有一座数亩宽的玉石广场。距离场地三丈之高,有座巨大的石洞嵌在峰腹之中,石洞高有两人,宽有八人,遥遥望去,好似山神张开的巨口。
说是山神,倒更像是山妖,山壁凹凸不平长满棱角,仿似生了许多獠牙利齿,形态像要把天地间的一切精华吞噬进去。
从洞口进入,五丈之内昏暗阴森,两边虽置有火把,依然没起多少作用,耳际时不时刮过呜呜阴风,似有无边鬼意,向着来人招手。
再入丈许,洞穴深处有红光阵阵,宛若波涛拍打着山壁,甚至可以闻到一种渐浓的血腥味。
越往里,腥味越浓,直到漫天血色笼盖,置身其中的人,全身被红光映亮,而此时置于足下的,是深有千尺的巨大血潭。
血潭里血泉涌动,吸噬天地浊气已然通灵化魔,跟随心意变化,时而化人,时而化兽,更有阵阵嬉笑:
“嘻嘻嘻……哈哈哈……”
那怪笑从千尺潭底里发出,听来似幼童玩闹嬉笑,笑声却令人发毛,站在深渊上的越羽,望着底下潜游翻腾的血魔,嘴角弯起了一个弧度。
“青城的回魂池也算是得了我族真传,但比起眼前的这座‘渊灵’,功效还是远远不及的。”
阴恻恻的声音自越羽身后传出,原来在这深渊之上,除了越羽,他身后两侧还站着一男一女,那女子紫衣飘飘,紫纱蒙面,正是幽冥双骄中年纪较轻的少女姈嫕。
那男子头发暗红,编成数道短辫高高束起,露出弯月形黑色耳钉。他看起来很瘦,不是那种难看的枯瘦,而是一种清癯的高瘦,虽然瘦,合衬的劲装却突显出紧绷结实的肌肉。
他笑起来额间有两道褶皱,好似疤痕,更添一份狞气,但一双桃花眼却化去不少瑕疵。
“这世间,魔也好,妖也罢,精怪也好,人类也罢,皆为了长生而修行炼道。”越羽极富磁性的嗓音在红光里幽幽飘开,“它们中大部分不惜消耗百年光阴修炼成人,却不知,修道何须化人,以我这数万人的精血炼就出的魔物,又怎会在他们之下。”
他抬手示意,洞穴里忽然传来阵阵呼救,那些人似乎是重刑犯,被侍卫一个个押送进来,有些还是前缘客栈的杂役。
像是感应到了新鲜的猎物,血魔巨大的身躯在潭底一个扑腾,好似火山喷焰,瞬间弹出千尺高地,庞硕无匹的血身遮蔽了每个人的身影。
那些刑犯在外面叫的惨烈,这时却是再也叫不出声,眼望着一个呈菱形状的庞然血魔,似鬼鳐一般,血盆大张,双翼一展一卷,十几个人眨眼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