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事办理的很妥帖也很顺利,萧义也趁着这个机会肃清家中乌七八糟的事,打算称病来躲避朝中大臣的挤兑。
出殡的时候是特意安排在深夜,几乎没什么行人逗留,萧明轩端着灵位走在最前面,萧婉清则走在他身旁,身后跟着一堆萧家的人。
棺椁被人抬着缓缓出了城,虽然人死的突然,但该少的礼节一个不少,该陪葬的东西更是半点不缺,所有事都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这几日萧婉清都没怎么说话,但若别人问及,还是会如以往那样礼貌且谦和的回答。
转眼到了城外,当看到棺木被黄土掩埋的时候,她却有些慌了,大喊一声:“等等!”
所有下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转头看向她。只见萧婉清一步一步朝着那深坑走去,又拉着明轩跪在地上,猛地磕了几个响头,这才抓起黄土点点洒在棺木上。
她忍了许久,终是忍不住,大声啼哭起来,因悲伤过度,哭的时候声音微颤,明轩的眼睛也是红红的,将萧婉清揽入怀中,“姐,你别这样...咱们让母亲安心下葬吧....”
萧婉清哭着摇头,她舍不得母亲在此长眠,被悲伤笼罩的同时还有那对未来的恐惧,好一会儿,才慢慢从怀里掏出玉坠,将它放在棺木里,又用黄土掩盖。
这是她亲手打磨的,本想在母亲生辰的时候赠与她,可是这辈子....她再也不能了。
萧义叹了口气,拉起萧婉清走到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振作一些,又抬了抬手让下人们闭棺堆土。
她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回去的,可这一回去就开始睡觉,明轩很能理解她的心情,便只道是姐姐不愿意面对现实罢了。
这件事从发生到结束,老夫人也没有露过面,萧义站在院子里走了几圈,还是不知该不该进去。
只见烛火忽然亮起,一个年迈的身影倒影在窗户上,那人已经有了老态,甚至连身子也有些佝偻。
她穿好了衣裳,下意识的拿起佛珠盘坐在罗汉床上。
柳嬷嬷因病被送回老家了,所以现在负责在跟前伺候的,便是齐嬷嬷。
一开始有些不习惯,但久了便也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她点了熏香,烫好了热茶,这才开门道:“老爷,夜里起凉风,您还是进来吧,老夫人已经烫了热茶等着呢。”
被人撞破心思,他有些尴尬,轻咳两声这才进门,朝着老夫人行礼作揖,“母亲。”
“怎么,是来兴师问罪的?”
萧义顿了一会儿,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您误会了,儿子只是来通知母亲,蓉儿的事情已经善后了。不过已经这么晚了,母亲您怎么还未就寝。”
老夫人面色也有所缓和,睁开眼来,抬了抬手示意他坐到罗汉床上来,母子二人相邻坐着,她亲自沏茶推到他手边,这才说:“我知道你的意思,北齐连家如今权势庞大,但此事已经发生,消息早晚也会走漏,你现在应该多安抚一下婉清。”
“这是自然的,儿子明白。”
老夫人摇摇头,她并不认为萧义真的听懂自己的话,如果真的听懂,就不会有这些糟心事。她满眼失望的看着他:“萧家百年基业,不是说倒下就能倒下的,如今朝堂纷争,我这个老婆子懂得也不多,但唯一明白的是,以我们萧家的实力,根本无需去淌这趟浑水,怕只怕你心比天高,最后摔下来的时候,却是万丈悬崖啊。”
“母亲所言有理,但儿子却并不能认同。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萧家如果一直原地踏步,终有一日会被别人啃的连骨头都不剩。”
老夫人轻笑一声,满是不屑:“所以你倚仗的是什么?清儿确实是完美的女子,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自小就是被当做皇后来培养的。可现在她是什么,那名声可谓一塌糊涂,在府中尚不可知,但凡你去街上打听一二就能知晓,她在别人嘴里是何等样子。”
“这.....”萧义沉默了下来,这确实是他一块心结,眼下虽让女子会澄清了清白,花费不少人力物力也算值得。
可这个事,就像一碗白水,但凡注入一滴墨,那整碗水,也都将毁于一旦。
到底是多年母子,亲情骨肉相连,无论发生什么也割不断的,看着自己儿子犯难,老夫人心里也不好受。
僵持片刻,老夫人缓缓开口道:“尘霜这丫头也算是可造之材,虽是庶出,但这为人处世也算果断坚决,深受我喜欢,也堪得重用。至于清儿,始终也是嫡女,位置和身份自是不可更改的。”
提起萧尘霜,他就觉得不舒服,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就像是身边养了一头不知名的怪物,不知习性更不知她的善恶,却又不得不面对,还要日夜防着被小畜生咬伤。
但他想着母亲这么说,也只好顺着她的意思,“所以母亲是想扶持她?”
老夫人又是一阵失望,摇摇头:“怎可如此浅薄,假若你有一百金,放入两个钱袋,被偷走一个还有另一只,这样才不至于满盘皆输。如今夺储之事,人人自危,你实在不必去淌浑水,任其自由发展,做好一个忠臣该做的本分,可莫要本末倒置了。”
“母亲说的是…”萧义也让自己平静下来,尽量客观一些去定义这个庶出的女儿。其实从这些日子看来这个丫头确实有两分小聪明,不仅能自保还能活的如鱼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