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谢鲲笑着对众人拱手告别,又遥向叔孙无忌施礼。
随后,转向谢弼。
“叔父,陈公既然自有友人呼唤,您便无需再为陈公座席费心了,如今高朋满座,我等不如也先入席?”
谢鲲一语,算是多少给了谢弼一条梯子,不必再架着半空尴尬难受。
毕竟叔孙无忌连农夫的短褐都能穿,当众骂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谢弼却是不能不自矜身份的。
与叔孙无忌对骂起来,无论输赢,谢弼都是个输瞎了的下场。
这便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了。
人家叔孙无忌根本不在乎所谓的“士林风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你看不惯他,随你私下报复,人家修为高绝,到时谁胜谁负且不好说。
对这样的人,谢弼也唯有退避三舍。
当下,得了自家从侄的解围,谢弼自是急忙就坡下驴,丢下两句场面话,自去北侧入席去了。
陈仲与徐干、董志张对视一笑,自也明白了谢鲲话中含意,一道往叔孙无忌处落座。
所谓“苟求富贵之讥”,出自后汉名士严彭祖,其人修为境界俱为高妙,但出身门第较低,入仕朝廷后不愿亲附大族豪门,便一直处于边缘位置。
当时有人劝他放下执拗,侍奉大族以换取支持,从而施展抱负。
于是严彭祖道:“修行先王之道,何可委屈从俗,苟求富贵!”
谢鲲乃是反用典故,指先前董志张为了照顾朋友面子,与谢弼一路同车,很可能会被旁人认为是“从俗”,是阿谀谢弼,遭到“苟求富贵”的讥讽。
但谢鲲知道董志张的本意,于是说“苟求富贵之讥”乃是美名,他现在也要获得这样的名声。
说的是如今谢弼下不来台,他需要照顾族叔面子,就不跟陈仲他们一起去南侧叔孙无忌那里了。
“彼少年谁家子?”
叔孙无忌的诸位座席没能让出去,陈仲坚持坐了副席,众人落座后,叔孙无忌便问起了谢鲲。
陈仲含笑道:“谢氏君子也。”
叔孙无忌当即把酒葫芦按在面前木案上,忿忿道:“歹笋也出好竹!”
陈仲哈哈:“夷吾不歹,幼舆亦佳,唯有中空皮厚,此竹之痼疾,自然而已矣!”
叔孙无忌拧开葫芦,直接递给陈仲:“此言当敬!我与贤弟一别数十载,不期今日得见贤弟亦入感应,真乃不胜之喜!”
陈仲接过葫芦,立时便知晓了葫芦的不凡,其重似有万钧,但有一人神气与之合炼,那人的神气时时刻刻托着葫芦,才能不使其他人被这万钧葫芦砸伤、压坏。
以神气时刻托着葫芦的,毫无疑问,只能是叔孙无忌!
修士神气,各家称呼不同,陈仲便称之为诸气抟炼所成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