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光城的抵抗很微弱,城头被攻占后,守军大部分溃逃进了城中。这是要打巷战?李玄觉得东疆叛军的斗志有些令人意外的坚韧。「弄几个俘虏来问话。」没多久,王老二就带着几个叛军来了。几个叛军军士见到李玄后,不用呵斥,就自觉跪下,低着头。「为何往城中逃窜?」李玄问道。他担心自己低估了史公明。两军厮杀,最怕的便是低估对手。「小人听闻殿下不纳降,故而就跑了。呃!众人面面相觑。李玄黑着脸,「那是南疆叛军!」「啊!"降卒愕然抬头「可上面说殿下不纳降。故而先前招降时,我等以为是谎言。」「这是守将在弄鬼,想坚定守军抵抗的信念。」赫连荣说道:「倒是狡黠,不过在大势之前,宛若螳臂当车。」「抓到守将了。」两个军士喜滋滋的把史焕拖了过来。「见过殿下。」史焕跪下,很是流利的道:「小人早已想归降殿下,可史公明却用小人的家眷来威胁。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两岁幼儿,迫不得已......抵抗殿下天兵,罪该万死!」「你这话说的好生流利。「李玄恍惚有些熟悉的感觉,耳畔朱雀说道:「这不就是电视里经常演绎的吗?」是啊!李玄莞尔,「史公明是什么打算?」史焕一听,知晓自己死不了,打起精神道:「史公明回来后,惶惶不可终日,议事时都能看出在强忍着对殿下畏惧....「可有布置?」「有,他一回来就招募勇士,还令人去大族要钱粮。」「这节度使做成了乞丐,倒也有趣。」李玄不屑的道:「本来孤还以为史公明好歹有些枭雄气息,原来,是特娘的狗熊。」「哈哈哈哈!」众人大笑。伴随着笑声,城门出来一队骑兵。「殿下,城中清理完毕。」「进去看看。」李玄进城,前方街道上十余男子在等候。「见过殿下。」有降官介绍道;「殿下,这是本地豪族。」那十余人胆战心惊的看着秦王,想起这位对北疆豪强的手段,把肠子都悔青了。若是当初史公明起兵时他们就派人和北疆军联络,告知叛军虚实,此刻也算是有功之臣。可这伙人都心存侥幸,想着若是史公明成功,他们也能在新朝分一杯羹。现在,一杯羹没了,只希望秦王能网开一面。「孤知晓大族的烦恼,人多,每个主事人的肩头都担着这一大家子,每日吃喝拉撒,每个人的前程每个人的喜怒哀乐你都得管,不易!」十余豪族家族热泪盈眶。「殿下真是我等的贴心人!」「孤知晓良心对你等而言就是个废物,可孤还是希望你等以后行事之前扪心自问:如此,可对得住良心。」李玄指指胸口「对得住良心,才保得住荣华富贵。」他策马到了十余人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可有兼并田地?可有不法?」十余人低头。「孤本以为至少会有个好的,可如今看来,都是一丘之貉!」李玄摇头,「地方官吏放纵是主因,可地方官吏为何放纵,源头在长安。伪帝与世家门阀做交易,不惜放开土地兼并。这股子风气蔓延到了地方,你等大喜,跟着上下其手。」十余人跪下,心中打颤。「我等有罪!」「莫要想着法不责众。」李玄指指这十余人,「其一,违规吞并的土地,都给孤吐出来,按照时日给付利钱。」「是!」这一下,豪族们要吐血了。「其二,若是手中有血案的,自首还有出路。隐瞒不报被查出来,严惩!」「殿下饶命!」当即有六人面色惨白,高声求饶。李玄摆摆手,有人过去拿下这六人。随后他去了官廨。韩纪跟着进来,「殿下,其实,天下豪强手中没有血案的,少之又少。」「你觉着当如何?」李玄淡淡问道。「臣以为,可既往不咎。」「以后犯事的再惩治?」「是!」不知怎地,韩纪觉得脊背有些发热。李玄坐下,姜鹤儿进来收拾。「殿下要喝茶吗?」李玄摇头,说道:「你想说的是,孤应当拉拢天下豪强,而不是示好百姓?」韩纪低头,「毕竟,掌控地方的便是这些人。若是把他们得罪狠了,此后地方治理会很麻烦。」地方官吏和地方大族在当下是一个互补性的结构,地方官吏人数不够,不足以管理自己的辖区。而关键还有一个问题,在这个时候,最小的治理单位不是什么村,也不是什么县,而是宗族。宗族主宰一切,官吏没法管。所以,官府干脆就把地方的治理权丢给大族,自己监督就是了。而在韩纪看来,李玄当初在北疆收拾那些豪强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北疆军民视他为神灵。可如今他面对的却是整个天下。再用那等狠辣的手法去对付豪强大族,会得不偿失。「所谓治理天下,帝王高高在上,把自己的意图传递给臣子们。臣子们往下是各地官吏,各地官吏与地方大族联手.....这是千年来的治理格局。「孤想问问,治理天下为何?」李玄指指韩纪,「仔细想想。」韩纪告退。出去后,他寻到了赫连荣。「治理天下为何?」这个问题也难倒了赫连荣,他摸摸光头,「治理天下.....的目的,这要看帝王的想法。若是雄主,治理天下的目的便是积攒钱粮,为扩张做准备。若是平庸郡王,治理天下的目的便是不出大乱子.....」韩纪挠头,苦笑,「可殿下的目的是什么?」「贫僧记得殿下曾说过,执政为民。」赫连荣摩挲着越发光滑的脑袋,「为民?」「为民与善待大族,它不矛盾啊!」韩纪说道:「最多是把规矩定的严一些,让那些大族莫要虐民太过.....」「可殿下的问题,定然不会这般简单。」二人都有些不解。「见过宁掌教。」宁雅韵来了,风度翩翩的老帅哥走到哪便是一道风景。「你二人愁眉苦脸的作甚?」宁雅韵随口问道。韩纪眼前一亮,「掌教来的正好。」「何事?」宁雅韵刚在城中转了一圈,神清气爽。韩纪把李玄先前的话说了,最后道:「掌教可知殿下的心思?」宁雅韵一怔,然后莞尔,「老夫也不知,不过,却有一法。」「还请教。」韩纪拱手。「去问啊!」宁雅韵甩甩麈尾走了。韩纪苦笑,「殿下威仪日盛,他不说,老夫哪敢再去问。」帝王的执政理念,执政目标是什么,这是臣下最想知晓的事儿。随后便是投其所好。这是臣子的本能,不以贤良或是女干猾为界限。而秦王没有卖关子的习惯,他不说,唯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的执政理念和当下,和众人的想法差距不小。......「一群棒棰啊!」李玄在喝茶。耳畔,朱雀说道:「你这等想法在此刻很危险。」「孤知晓。」「离经叛道太过的帝王,那个世界也有,最终成了悲剧。我不想你变成茶几。」「孤死不了!」「你这个梦想,我觉着很难实现。阻力太大了。」「人总得有梦想不是,否则那和咸鱼有何区别?」「小玄子,那么多年下来,你骨子里还是没变呐!」「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条路不好走。」「没人走过的地方,我最喜去。再有,那谁说的.世间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嘁!鲁先生的话。」李玄放下茶杯,「人在世上活着不易,既然如此,总得要做些令后人瞠目结舌之事。」「史焕说过,德光城至少能坚守十日。」史公明给麾下打气。最近两日外面出现了些传言,说秦王亲率大军来讨伐史公明,而且还说什么...........「只收拾史公明一家子,还有那些大将和***,其余的,皆既往不咎。」「真的?」「自然是真的。」「那我还真得想法子给在军中的老二传个话,让他别反抗见到殿下的大军就跪。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