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极为古老的文字,在当世,几乎没有人会认识。五笔落下,文字似乎还未成型,但天道的杀戮却降落下来了。夏武侯深知这一点,所以格外的凝重,汗液如豆的冒出来。少年粗喘:“我不能再画了。”旁人纷纷露出诧异,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第六笔是最后一笔,如果他将那个文字画出来,天道的杀戮将完全淹没这里,而他可能无法抵挡,酒馆也会因此而湮灭。夏武侯抹了一把汗,讪讪问道:“前辈,那是什么字?”少年沉吟许久,重重的吐出一个字:“李”。李逸的李,他在推测李逸,可惜,李逸的命格太强大了,除非非空子肯出手,当然,他可能会付出一些代价。夏武侯肃然:“无法画出完整的最后一笔,这是不是意味着那个家伙可能会?”凶多吉少。或许也可以这里理解。少年有些心烦意乱,摇摇头,不再说话了。呼呼!空气间越来越冷了,这一次,很多人都感受到了,不由的骂道,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鬼天气等等。又过去几分钟,两人欲要离开酒馆时,少年一把手压了过来,将夏武侯压在这里,他神色肃穆,凝重,前所未有,垂下眼帘看了看已经散去的古字,又望向酒馆外。在那条小道上,又多了一道身影,是个男子,体型修长,衣着华丽高贵,诡异的是,人们根本没办法看清楚他的脸孔,像是有一层雾霭遮住了。夏武侯粗喘着,冷汗直流,也感受到了那种强大的压迫,那种压迫源自于身体,与及灵魂,像是面对一尊神明。那个人是谁?少年松开了那只手,默默的为了自己倒上一杯茶水。很快,男子来到这里,也不管少年两人同不同意直接坐在这里,他低语:“我听说过你。”夏武侯看了看男子,又望向少年。少年端起茶水,抿了一小口:“五十多年前,南部瞻洲六月飞雪,两大圣地沉沦,如今,好像也是六月。”那一场大雪下了很久很久。男子凝着视线:“南部瞻洲实在是太弱了。”少年道:“当年的他,也很弱。”男子又道:“那么你觉得这一次谁会赢?”少年不说话了。等了好几分钟,他还是没有说话,男子起身留下最后一句话:“这一世不一样,如果你要重新选择,我可以给你机会,但是,我希望你能够好好的想清楚。”他走了。酒馆里一切如常,好似除了少年与夏武侯外,没有人看得见他,更听不到两人之间的交谈。夏武侯低声问道:“那个人是谁?”少年:“光明帝。”五十多年前,南部瞻洲六月飞雪,李逸赢了,五十多年以后,北俱芦洲上又是这样的一场大雪,那么李逸还能赢吗?光明帝没有对他出手,是因为,他没有把握,而且,对于圣宫而已,雪霁极具意义。听到那三个字,夏武侯的脸孔一下子苍白了,他颤声:“光光明帝?”少年肃穆的点头:“小子,从今天开始,你要努力的修行了。”夏武侯并不知道少年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如果光明帝还在这里,他会毫不犹豫的将夏武侯拍死,然后强行将雪霁拿走。两人离开了酒馆。几个时辰后,天空下起了薄薄的雪花,尽管很薄,却引起了整个北俱芦洲的议论声,特别是不老神山这片区域的。在神山上,白虎一族的强者们也看到了这场雪花,他们没有心情去议论,所有人都显得很沉淀。老人徐徐走来。周元芳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一名身姿挺拔的中年男子也走了过来,他是这一代的族长,周元芳的父亲。良久,族长低语:“天璇圣地的水寒,那个圣地至少有三十万年没有在北俱芦洲出现了,而他们的神兵也不会轻易的复苏。”水寒,排名不高,不算是很锋利的天道神兵,但它有一个令人发指的特点,一旦复苏,将会自行汲取天地间的力量,而不是依靠复苏者来持续这种复苏。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意外,水寒将彻底冰封不老神山。周元芳面色发白:“父亲,我们……”族长摇头:“这个时候没有办法突围了。”在水寒不曾出现以前,他们还有机会离开这里,但现在,他们只有一个选择,战斗。白虎一族也有天道神兵,只是……神兵沉寂太久,族中根本无人可以复苏,而且,想要复苏天道神兵,需要血脉之力很浓的白虎族强者。至于螭龙,已经苍老的不像样了,或许还可以勉强出战,但也只是徒劳而已。更可怕的是,他们根本不知道圣宫这一次会带来多少件天道神兵?这时,老人开口:“黑剑士已经出现,或许,我们还有机会。”族长再次摇头:“不老神山并非大明湖,他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借助,而且,你确定他会出手吗?”局势已经更为恶劣了,如果他们是黑剑士,断然不会插足这里的一切,至于什么交易,那完全是扯淡,在生与死之间,所有的一切都是枉然。周元芳下意识的攥紧双手,内心有一个声音浮现出来:“他一定会出手的,一定会,他是黑剑士。”族长沉重的开口:“芳儿,你是族中第二个能靠近螭龙前辈的人,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周元芳一凛:“意味着前辈对我的认可。”族长点头:“不错,前辈认可你,所以你才能接近他,所以,你的任务很简单,带上玉华与前辈一起离开这里。”她惊呼道:“不,我不走,父亲,我是白虎族的公主,我不能抛弃自己的家园。”族长重重的吐出一口气,神色庄严了起来,喝道:“周元芳,你现在面对的是白虎族的族长,我命令你带上玉华去见螭龙前辈,立刻,马上。”她身子发抖,呼吸急促,脑子里嗡嗡作响,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如何去反驳。周无双走了出来,面带微笑:“元芳,这可是族长的命令。”她惨笑,步伐连连倒退。族长厉声喝道:“这是命令。”四个字沉如泰山,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用这种口气对自己说话,这是第一次,也或许是最后一次。她哭了,哭得很伤心,浑身颤抖,千言万语都卡在了喉咙里,根本无法道说出来。所有白虎族的人都在沉默,包括周元双,那最后的笑容也散去了。最终,她一咬牙,转身而去。种族延续的使命,比大地还沉,她如何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