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听着方禹这自夸言语,不由轻轻一笑。
他向来知道这小子最喜欢的便是强军悍卒。
眼前这些兽骑兵确实个个身材魁梧异常、一柄柄长形弯刀于战阵之中驰骋,却杀得那些人数数倍于己的雷神山卫军始终靠近不得。
只是这些兽骑兵坐骑古怪得很,一头头模样宛如豹子,却通体漆黑发亮,双目细小狭长,额头都是一点天生红印。
最古怪的,却是那尾巴,竟宛如根根铁鞭,尾端尖锐异常,只这片刻功夫,唐宁便已经瞧见十几东皇山卫兵或坐骑丧命这尖锐尾骨之上。
拥有如此坐骑,便几乎算不得骑兵,反而该是两个战士合体一般,效用自是强横。
“这是什么异兽?”唐宁疑惑道。
他曾经便览东皇山藏经阁中的异兽录,却竟不曾见过这等可大规模驯服的凶悍之物。
方禹哈哈笑道:“这叫做铁蛩兽,传闻人族初立之时,乃是堪比龙马的绝佳坐骑,甚至许多方面犹有胜之。只是这凶兽嗜杀成性,改不得的。
听说当初兽潮退却、人族大定,这凶兽便有了反噬情状,且愈演愈烈,当初神帝觉得这东西天性过于凶戾残酷,并非善类,便下令诸族诛杀所部铁蛩兽,以至于几乎屠灭殆尽。
然而说来幸运,我父亲被困那龙井之下,龙没见过太多,却于地湖之畔瞧见这绝迹数千年的铁蛩兽,我便全数救了出来,其中两千多头在这里,另有四千余在佘谷。
可惜时间太短,训练出能驾驭这等凶兽的骑兵,比之降服凶兽更难百倍,故而堪堪这两千余可用。”
说完,见唐宁瞧着那铁蛩兽皱眉不语,方禹便知他心中所想,拍了拍他肩头,叹了一声道:“我知晓轻重,如今南疆时刻有灭族之危,我此举乃是迫不得已,待得局势平定,我……自会效仿当年神帝。”
唐宁诧异瞧了他一眼,道:“你舍得?”
方禹道:“大荒历任神帝都是一等一的聪明之辈、盖世豪杰,那位神帝既下此命令,必是知晓这凶兽害处极大,我便是不舍,又岂能不知好歹?”
唐宁点了点头,却是苦笑道:“狡兔死、走狗烹,倒是缺德了些。”
方禹却摸了一把脸上汗珠血水,淡淡道:“这算得什么?真到大荒乱世,更缺德更残酷的事情可就当真是数不胜数了。”
唐宁瞧着那龟裂而满目疮痍的大地,轻叹一声,喃喃道:“只希望永远没有那一天才好……”
方禹嘿然一笑,道:“妇人之仁。”
朵南果却在后面沉哼一声,瓮声道:“当年东皇陛下正是与太子殿下一样的想法,这才有了那纸诏令,令我等东行万里之外。我等虽死伤惨重,心中却无时无刻不感念陛下雄心善举……只可惜终究功亏一篑,却非陛下过错,只是我等实力不济罢了。太子殿下盼着天下太平无事,倒是和陛下一样的心性。”
方禹知道朵南果不喜自己,也不在意,只讶异道:“整个十三卫东行,竟也实力不济?东海龙族强到如此地步?”
朵南果冷道:“这和东海那些龙虾又有什么干系?区区龙族罢了,岂能令我等折戟。”
方禹一愣:“原来你们东行不是为了东海龙族,那又是为了什么?”
朵南果却是闭口不言。
方禹讨了个没趣,捏了捏鼻子。
正是此时,只听西面鼓声大作,那青火裂云军盘旋一阵,陡然劈头冲来,速度快得惊人。
唐宁一愣,皱眉道:“他们要出手了!”
方禹看着那裂云骑,冷笑道:“终于不钓鱼,想要下网了?倒来得很好!”
说完,回头看了朵南果一眼,嘿然笑道:“大个子,聂都统不幸,如今龙牙卫便该数你最强,今日且与我比比谁更厉害些、杀敌更多如何?”
朵南果冷笑一声:“行军作战,岂能意气用事?主将涉险,诸军便有失策之虞,此乃大忌。”
语气之中的不屑明显至极,方禹不禁大怒,却陡然又觉这话竟有几分道理,似乎在哪里听过……
唐宁倒是侧目瞧了这看似五官发达的壮汉一眼,料不到一名副将竟有如此见识,旋即又觉毕竟是能胜任龙牙卫长官的人物,天下悍军,岂能只有蛮力而已?
朵南果说完,也不理方禹,只朝唐宁拱手道:“还请太子殿下下令。”
唐宁摇头笑道:“论起战阵交锋,我却不及将军,也不及我这位兄弟,况且龙牙卫战力如何,我也不知,怎能胡乱指挥?你们且自出手罢了。”
朵南果倒也不觉奇怪,拱手道:“遵太子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