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抱起那吃饱喝足、躺在水面打滚的妖兽，又道：“你以为那龙蛇是义愤行事，又怎知它以性命杀伤满山大妖，不是为了保证这小家伙能好好长大？”
大汉再楞，说不出话来。
唐宁也不理他，只低头打量手中小兽，它才出生，体型大抵是随了母亲，不过小牛大小，可抱在怀里，才知竟已有千斤上下，想来是天赋异禀。
旋即他又是一愣，发现这小兽经历如此危难，竟是还未睁眼。
大抵是发现唐宁在打量那小兽眼睛，大汉终于找到说话的机会，开口道：“嘿，你小子这回可捡到宝了，这妖兽天生妖族圣体，只怕十年之后便能成就妖王命格，三十年便可匹敌神位。
只可惜能生出这等幼兽的，无一不是妖力通天的存在，若是生产，更会寻到一处隐秘安全的所在，故而几十上百年都难见到一个。
大些的幼兽倒是多见，只可惜胎生妖兽只认第一眼看见的人，待之如父母，长大的终究不如初生的好驯服。”
又道：“你手中这个可算是绝品，一出生便吸纳父母精元，又被无数妖兽精血戾气浇灌，若正长大，必是兽中圣品！
最难得的是，它不曾睁眼，你只消待会儿拨开它的眼珠，让它第一眼瞧见的是你，此生它便会誓死护佑你啦。”
唐宁听到这话，终于回神，转头正正看着大汉：“第一眼看见的，就会认作父母？誓死保护？此话当真？”
大汉笑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自然当真。”
唐宁笑了笑，似乎有些欣慰。
他缓缓蹲下身子，将那妖兽放在了母亲怀中，伸手就要去拨开它的眼皮。
那大汉一愣，连忙伸手按在唐宁肩膀上：“你做什么？”
唐宁道：“等着它自己睁眼也不知何年何月。那大火虽然看似暴裂，可这山中强些的妖兽只怕还活着不少，这里危险，我不能留它在这里，我自己也不能在这里一直等着，便让它离开前瞧瞧它母亲也好。”
大汉皱眉道：“你是没听清我的话？它睁眼看见的第一个，便会认作父母，似这等高阶妖兽，此后再想要驯服，何其之难，这可是唯一的机会。”
唐宁摇了摇头，懒得解释，只伸手轻轻拨开那幼兽两只大眼。
它眼珠通体冰蓝，便是瞳孔也只不过是更深些的蔚蓝，整个儿宛如汪洋一片，澄澈而深邃，显然是传承自它那龙蛇父亲。
大汉一时没来得及阻止，此时才陡然醒悟，只跺脚扶额，嘴唇哆嗦：“糊涂啊！暴殄天物！混账东西……”
唐宁懒得理他，只轻声对那也不知听不听得懂人话的幼兽道：“记住了，这就是你母亲，你父亲已经死了，就是外面那火。”
他默了默，声音更沉几分：“记住了，他们是为你而死，所以你该好好活下去，活得长久，活得自在。这普天之下，除了它们，再无值得你认作父母之人，也再无值得你一生护卫、不惜性命的人。”
他松了手，那幼兽双眼便又自闭了下去。
人们说，越是强大的物种，怀胎越久，出生后闭眼也越久，他不知道这妖兽是它母亲怀胎多少岁月生下来的，只知道它这一闭眼，只怕再也见不到这山，再也看不见父母。
母牛自己断了气，临死前看着唐宁的眼神，平静得仿佛当真只是一头家养的水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