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搀着小翠，小翠十分虚弱，一路上走走停停，费了好大的劲，才回到仆人房，张妈想把小翠扶到床上去，小翠摇头，“不要，我不要躺在床上。”张妈惊道，“小翠啊，你现在身体很虚弱，还是赶紧躺在床上休息吧。”“不行的，张妈。我的裙子上好多血，这样直接躺在床上，会把床上的被褥搞脏的，要是被少奶奶发现了，还要挨骂。”“那怎么办？你赶紧换衣服吧。”“我想先洗个澡。”“傻丫头，你刚掉了孩子，不能马上洗澡，要是受了凉，就麻烦了。”“不，这么一身血，就直接换衣服，我觉得别扭。”“可是你现在是坐小月子，不能沾水，沾水容易受凉，会落下病根的。”“那我至少应该擦擦身子吧。现在我的下身全都是血啊。”“随你吧，反正别着凉就好。”“张妈，你去忙吧，别管我了。”张妈点头，“嗯，那你先好好休息，记得别碰凉水。”“知道了。”张妈叹口气，转身走了。随着房门啪地一声被关上，小翠才浑身瘫软地坐在椅子上。可是肚子上湿湿凉凉的感觉和小腹传来的剧痛再次提醒她，她现在很虚弱。小翠使劲理清思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擦身子，把身上满是血的湿衣服换下来。“先擦身子，再换衣服。”小翠拿了干净衣服，摇摇晃晃地朝着浴房走去了。府里的浴房有四间，三大一小，那三间大浴房是给主人用的，那间小浴房是仆人专用的。浴房里面都有门闩，洗澡的时候，插上门闩就成。现在时间还早，不知浴房有没有热水，可是现在，小翠必须把身上的血擦洗干净，就只能碰运气了。还没到浴房跟前，小翠就听见愉快的歌声。那歌声是从主人浴房里传出来的。小翠没有多想，再走近了点，她听出那是谁的声音了。“是少爷的声音？少爷在唱歌啊。”听那歌声，她感觉出少爷现在心情很好。经历了刚才的一番变故，她忽然很想见少爷，哪怕什么话都不说，只是看他一眼也好。不过，此刻，听见少爷愉快的歌声，再低头看看自己裙子上的鲜血，她感觉自己的心宛如针扎一般的疼。她把换洗衣服放在仆人的浴房里，轻轻走到那间传出歌声的浴房门口，轻轻一推，门开了，浴房的门并没有插上。一股热腾腾的水汽扑面而来，她看见少爷背对着她坐在木桶里，他的身子没入水面以下，只露出结实的脖子和肩膀，那是她曾经迷恋的身体啊。少爷并未觉察到她已经进来了，兀自地继续唱歌。“少爷。”小翠憋了半天，终于怯生生地喊了一声。少爷听见喊声，惊讶地转过身来，看着她。“小翠，你怎么来了？”“少爷，我刚才路过这里，正好听见你在唱歌，就想进来看看。”少爷终于发现小翠脸色惨白，他的视线往下移，发现她裙子上的血迹。“小翠，你身上的血——”少爷想问是怎么回事，忽然想起，刚才小翠跌倒小产的时候，自己就在旁边站着呢。于是这句话说到一半，就给硬生生地噎住了。“那是咱俩的孩子呀，苦命的孩子，就这么没了。”“还不是怪那个丑婆娘，都是她，害得你掉了这个孩子。这种女人心肠太毒了，连个孩子都容不下。”“不！少爷，你别怪少奶奶了，她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她太爱你了。”“哼，爱我的女人多的是，我哪里需要她这个丑女的爱？”“少爷，你这样说，少奶奶会伤心的。”“小翠，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她刚才害得你小产，你还在帮她说话？”“少奶奶一直拿我当亲姐妹看待，我知道自己不对，不该瞒着她，跟少爷有了私情，是我对不起少奶奶啊。”小翠说完，抽抽嗒嗒地哭了起来。“小翠，你真是太善良了，她把你害成这样，你还说自己不对。”“少爷，的确是我不对，我不该以下犯上，爱上她的相公。”少爷叹气，刚才的好心情一扫而光。“少爷，我帮你搓背按摩吧。你不是最喜欢我伺候你沐浴吗？”少爷刚想点头，可是他一看见小翠裙子上的血迹，立刻皱起了眉头。“不用，你出去吧。”少爷心烦意乱地朝小翠挥挥手。小翠感觉万分委屈，转身要走，忽然站住，低声问道，“少爷，小翠有事问你。”“说。”“少爷之前不是答应过小翠，只要小翠把那个孩子生下来，就把小翠纳为妾室吗？”“哼，现在孩子都没了，还提这事干什么？”“可是——我早就是少爷的人了。现在我搞成这样，如果少爷再不肯给我个名分的话，我今后还怎么做人呢？”少爷不耐烦地看着小翠，冷冷地道，“小翠，你该清楚自己的身份，你只是我家的丫鬟而已，如果你生下那个孩子，还可以母凭子贵，扶你做妾，现在，孩子都没了，你说我以什么理由把你纳为妾室呢？”小翠哇地一下，哭出声来。“少爷，那我今后怎么办呢？我在府里还如何立足？下人们一定会把我的脊梁骨戳破的。你总得为我想想啊。哪怕是只给我一个名分，也好封住那些下人的嘴。今天的事，他们全都知道了。他们一定会添油加醋地议论我的。”“那是你的事，你就不要问我了。好了，我要洗澡了，等下，还赶着出门，你先出去吧。”“少爷——你不要丢下我不管啊——我今后可怎么办啊——”小翠哭得像个泪人。“出去！我说出去！你听不懂吗？”小翠怔住，怯生生地转过身，擦去眼泪，走向浴房的大门。少爷的骂声不断从身后传来。“夫人说的没错，像你们这些下人，就不能给你们好脸色看。否则你们就闹不清自己什么身份了。还想做妾，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真是异想天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