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回到庭院里，看见肥婆仍旧坐在地上大哭，赶紧走上前。“少奶奶，别哭了，快起来吧。我来扶你。”肥婆摇头，“不用，我不想起来。”“少奶奶，你这样闹可不好，得亏老爷奶奶今天不在家，否则你非得挨说不可。”“老爷奶奶今天去哪里了？”“说是去青山寺求子去了。”“青山寺？求子？”肥婆哈哈大笑，“这一对老糊涂，成天求子，他们还不知道我刚才亲手把他家的香火给掐了呢。”张妈吃了一惊，赶紧掏出帕子，要捂肥婆的嘴巴。“少奶奶，你疯了吗？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啊。”肥婆冷哼一声，“我做都做出来了，还怕说出来吗？”张妈瞪圆了眼睛，惊得合不拢嘴。“张妈，不瞒你说，小翠肚里的孩子是少爷的。”“啊？怎么可能呢？小翠可是个守身如玉的好姑娘啊，平时仆人们跟她开玩笑，她都不搭理的。”“哼！守身如玉，说的真好，她不搭理那些下人，是因为她看上了少爷，打算让少爷纳她做妾。”“不会吧？小翠可是个老实孩子，不像是那种有心计的女人啊。”“张妈，人家小翠事都做出来了，你还能说没心计吗？”“少奶奶，我在府里都待了二十多年了，我是看着少爷长大的，小翠也是我看着她进咱们府的，在我印象中，她可就是个老实本分的孩子，没啥心眼啊。”“张妈，人都是会变的，小翠刚进府的时候，的确是个纯洁朴实的孩子，可是现在，她变了，她现在一肚子的心眼，一门心思地想要做少爷的小妾。为了成功上位，她不惜把自己的身子和脸皮都搭进去。她现在做出这种事，就是连脸都不要了。”“少奶奶，您说的这人是小翠吗？”“不是她，是谁啊？她裙子上的血，你没看见吗？那个孩子，刚才掉了。你不是亲眼所见吗？”张妈站在原地，感觉自己的脑袋不会思考了。半晌，张妈才回过神来。“少奶奶，您还是起来吧，地上凉，坐久了，容易得病。”“你别管我了，还是赶紧去收拾地上的那滩血吧。”张妈叹气，转身朝着地上那滩血走去。肥婆坐在地上，看着不远处的那滩血，恨得把牙齿咬得咯咯响。“这滩血就是小翠跟相公的孽种吗？小翠这个混蛋，私自勾搭我的男人，我要搞得她生不如死。”丈夫移情别恋，是个事实，也是任何已婚女人难以忍受的痛苦。既然够不着那个妖艳惹火的小桃红，那就只好报复身份低下的丫鬟小翠了。肥婆噌地一下，站起身来，朝着张妈招招手。张妈赶紧跑过来，陪笑道，“哟，少奶奶终于想通了，愿意站起来了，我就说嘛，地上这么凉，老这么坐着，真得落下病根了。这地上的凉气会顺着骨头缝钻进骨髓里的，等你上了岁数，就知道难受了。”肥婆咳咳两声，“张妈，你现在让仆人们把脏衣服都送到洗衣房去。”张妈不明其意，只得点点头。赶紧去张罗，找到正在干活的仆人，挨个传话，仆人们立刻把自己的脏衣服送到洗衣房，不大的工夫，洗衣房里就堆了一大堆脏衣服。毕竟，脏衣服，人人都有。张妈通知完下人们之后，再次回到庭院里找肥婆。“少奶奶，都按照您的吩咐办妥了。”肥婆满意地点点头，“洗衣房现在有多少件脏衣服啊？”“多少件？这个件数，我倒是没计算，不过，现在已经堆了好大一堆了。”“哦？真有好大一堆吗？”肥婆听了，哈哈大笑。“当然了，哪个仆人还没两三件脏衣服？咱们府里几十个仆人，每人两三件脏衣服，攒在一起，可不是一大堆吗？”肥婆道，“嗯，越多越好。”张妈觉得这话奇怪，不由好奇地道，“可是少奶奶，现在仆人们手底下都有活，没人闲着，把脏衣服送到洗衣房去，谁来洗衣服呢？”“谁说都有活啊？有人闲着呢。”“谁闲着呢？”“小翠呀。小翠不是闲着没事做吗？”“啊？小翠？少奶奶，你不是打算让小翠去洗衣服吧？”“没错，我就是打算让小翠洗衣服。”“哎哟，我的少奶奶，小翠刚掉了孩子，不能沾凉水。你让她洗这么些衣服，是成心要她的命啊。”“张妈，你说什么呢？自己掌嘴。”张妈只得伸出巴掌，啪啪地扇耳光。“小翠是我家的丫鬟，我叫她干啥，她就得干啥。”张妈低声道，“对，少奶奶说的没错。”肥婆厉声道，“行了，不用再掌嘴了。现在你去叫小翠，让她去洗衣房，把那些脏衣服，全都洗干净。”“是，少奶奶。我这就去。”张妈哪里再敢废话，只得叹口气朝着仆人房走去了。肥婆恶狠狠地道，“小翠，我叫你做小月子，我非把你整成半残不可。你想做少爷的小妾？做梦吧你！”张妈回到仆人房的时候，小翠刚从浴房回来。此时，小翠已经擦洗干净，换了干净衣裳，躺在床上，默默流泪。张妈推开房门，俩人四目相对，张妈再次长叹一口气。“张妈，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小翠挣扎着坐起来。“小翠，起来吧。少奶奶叫你洗衣房。”“去洗衣房干嘛？”“她让你把洗衣房里的衣服全都洗干净。”“哦，好的，我知道了。我这就起来。”张妈转身就走，临出门前，丢下一句话。“小翠啊，你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了少奶奶。这下，有你受的了。”“张妈，你为什么这么说？”“小翠，等你去洗衣房看看，就明白了。”“张妈，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好了，我也是个下人，帮不了你什么，你自己保重吧。这小翠，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张妈说完，拉开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剩下小翠一人，坐在床上发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