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门前造有“反八字”隐壁,在门口形成一块独立空间。? ?赵子仪心中虽然恼火,却不能动手打这些书生,为了震慑众人,他一出来便对着东边那扇影壁挥了一掌,很随便地挥出去,就听“轰”一声,影壁坍塌了。本来沸腾的人群蓦然一静。众人愣愣地看向赵家大门口,台阶上站了四个人:一个高大英武的年轻男人,正眼神不善地瞪视他们;还有一个温润如玉的书生,正是梁心铭;他们左右各站着一家人,一老一小,老的胡子花白了,小的才十来岁。书生们认出赵子仪就是刚才救走梁心铭的人,都十分忌惮,然一看梁心铭那神态:从容地站在那,双手背在身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满眼讥讽,丝毫没有担惊受怕和紧张,顿时羞怒起来。“太嚣张了!”“作弊还这样嚣张!”“一定不能放过他!”“这还有没有王法了?”“无耻之极!”……大家控诉着、泄着、互相推搡着,往赵家门口逼近,那目光真恨不得要把梁心铭给撕了吃了才解恨。赵子仪急忙下一级台阶,挡在梁心铭面前。梁心铭一把拽住他衣袖往回扯,示意他上来。赵子仪退回她身边,低声道:“贤弟,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些人都没了理性了……”梁心铭依然看着人群,嘴里道:“无妨!”赵子仪见她如此镇定,心头涌出奇异感觉。这就是胸有韬略吗?明明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面对挑衅的众人却泰然自若,如一人独对千军万马而面不改色。他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丢了梁心铭的气势,于是不再大惊小怪,就站在她身边,陪着她静静地对着愤怒的人群,任凭他们泄控诉、毫无根据地诬陷羞辱梁心铭。此时,梁心铭若厉声喝止他们,恐怕谁也不会听,一定会激起更大的狂潮,然梁心铭一言不地看着他们,这吵架没人回应,众人骂着骂着就觉没意思起来。所以,当梁心铭看够了,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举起右手,人群便奇迹般地安静下来,无数双眼睛都盯着她,看她怎么说。梁心铭笑了。人群一呆。这笑太美了!梁心铭道:“我若是你们,定会联名上书,将此事捅到主考官那里,而不是像造反一样,聚众闹事!”“造反”二字落在众人耳中,顿时心中“咯噔”一下紧张起来,不等他们回应,梁心铭又说话了。她道:“我还会暗中观察是不是被别人当傻瓜一样利用了,谁闹得最凶,就让他上前来,举出证据来。”这句话她说得很快,唯恐被人打断。果然,她话音一落,马上就有人骂她狡辩,可是这次回应者寥寥,人们纷纷看向声音来处,并闪开身子,要让那人到前面来,那声音立即熄灭了,当起缩头乌龟。梁心铭面露冷笑。有几个年轻考生就站在梁心铭面前,质问道:“腹泻如何考试?你还考了头名,如何让人信服?”梁心铭淡笑道:“古人七岁能诗,我也不信!”这话的意思是说,自己做不到的,别人做到了就是假的吗?马上就有人道:“就算你有才,生病如何展示?”梁心铭不想与他们做无谓的争论,质问道:“你们说我作弊,证据呢?被人三言两语一撩拨,就跟着起哄,堂堂读书人,毫无主见,我替诸位羞愧!”一人道:“你有王亨袒护,做得隐蔽,我们哪里找证据。”梁心铭气得笑了,道:“你这是诬陷!”对方反驳道:“事实俱在,何须诬陷?”梁心铭道:“你们拿不出证据,就是诬陷!”众人道:“分明是你狡猾!”梁心铭高声道:“你们说我作弊,我说你们诬陷,既然都没有证据,那就上衙门,让官府公断!”众人都道:“你有人庇护,当然不怕。”梁心铭嘲弄道:“各位这是认定在下作弊了?倘若你们做了官,治下出了这等事,难道你们只会带着人闹事,半点决断也拿不出来?或者人云亦云,无需证据就把人定罪?各位真是太有才了!在下叹为观止!”这话说得大多数人尴尬地低下头去。有人羞怒道:“你有本事,你说怎办?”梁心铭道:“联名上书,请主考官出面,或者请御史出面,将此事上奏到皇上面前。皇上定会下令彻查!”众人见她不遗余力地为大家出主意,都感觉很错愕,仿佛自己这些人真冤枉了她。更有人想:对呀,就算王亨包庇梁心铭,难道整个朝廷的官员都包庇她不成?应该联名上书,而不是在这里像土匪似得,回头被梁心铭倒打一耙,说造反闹事,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又有人鼓噪起来,说梁心铭早打点好了。梁心铭厉声叱喝道:“你们的意思是:皇上是昏君,诸位大臣都是无能之辈,朝廷被王翰林一手把持?”众人都吓坏了,竭力否认。梁心铭再叱喝道:“你们如此信口雌黄,哪里像读书人?放心,你们想息事宁人,在下还不乐意呢。此事没完!在下定要上告到御前,讨还清白!”说完对乔老爹道:“关门!”然后一甩衣袖,回身进门。赵子仪冷冷扫一眼人群,也跟着进去了。外面,乔老爹对众人道:“都散了吧。”流年则把小下巴一抬,斜着眼用力哼了一声,道:“不服气就告到皇上面前去呀!”说完“砰”一声把门关上了。众考生们气势已堕,色厉内荏地泄几句,散了。此事当然没结束,有人便采纳了梁心铭的提议,联名上书,请求朝廷彻查会试内幕,严惩作弊者。梁心铭也没有坐以待毙,回到书房,奋笔疾书写了一张状子,请赵子仪帮他送给王亨,转呈本次主考官,再上呈御前,控告有人诬陷她,要求彻查此事,还他清白。赵子仪忙替她去了。按下梁家不提,再说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