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远翔这才明白女儿为何拦住他:同样是退亲,孟家主动退亲还能留一份体面;若是被王夫人以污蔑要挟姑母的理由退亲,孟清泉死无葬身之地!不管王夫人与东方倾墨是否有私情,家丑不可外扬,孟清泉这样做,孟家一定会用家法处置她!王夫人为何不害怕呢?孟远翔不知道原因,但她既然敢公开来说,说明她有备而来、有恃无恐,孟清泉就是看出这点,也知道父亲准备用那件事威胁王夫人,才急忙冲出来阻止。孟远翔便沉着脸指周妈道:“这狗东西既然冲撞了妹妹,便交由妹妹发落,任凭妹妹处置。”王夫人道:“妹妹可不敢!若真处置了她,成了掩盖真相了。还是当众说清楚的好。”孟远翔问:“妹妹要当众分说?”王夫人坚定道:“当众分说!”孟远翔便对周妈喝道:“跪下!”周妈早跪在孟清泉身后了。孟远翔喝道:“说!”吴氏也一拍桌子道:“你竟敢背着姑娘做这种事!还不快说!”先把孟清泉撇开,再要周妈说出真相。两人都看出王夫人不肯罢休,也只能要周妈对质。哼,偷*情的都不怕丢人,他们怕什么!周妈便叩头说她没有威胁太太,只是看见神医用的一个荷包袋,上面绣着内蕴美玉的顽石,像是姑太太的针线,所以不小心说漏了嘴……众人一齐把目光对准王夫人。王夫人脸色白的很,也冷的很,在众人盯视下昂然道:“那就是我做了送给神医的!方便他上山采药装零碎东西。”孟远翔和吴氏轻蔑地笑。王夫人看见,不为所动。她想起那个丑陋的男子,帮她治好了她儿子的病,她不能爱他,难道连堂堂正正地表明她的谢意也不敢吗?之前被要挟住,是怕连累他和王亨。现在她还怕什么?她今天就要当着人,宣告自己的想法;也是用另一种方式,宣告她对东方倾墨的感情!她坚定地说道:“神医治好了我儿子的病,对于我来说,犹如再生父母。我感激他、敬佩他,别说做个荷包囊袋,便是衣裳鞋袜,我也是亲手做过的!从不让丫鬟代劳。”孟远翔和吴氏笑容僵住。再笑就显得他们鄙陋不堪。王夫人转向周妈,冷笑道:“我一向不大动针线,连老太太见了也未必能认出我的手艺,你怎么能认得?无非是知道我送的,故而用来要挟我!你家姑娘倒也机智,可惜聪明用错了地方!我已请了神医来对质。”孟清泉急道:“不,我相信姑母!”又跪着膝行几步到王夫人面前,哭道:“姑母,这件事侄女真的不知!”孟远翔也抬手道:“不必了!我也相信妹妹。”他更坚信王夫人有依仗了,不然不敢叫东方倾墨来。他不想当众对质,没把握的事他不做,更不想把女儿陷进去,所以,周妈不能留了!他道:“妹妹不肯处置她,我来处置!”周妈愕然抬头看向老爷,见他目光沉沉,不由身子轻颤;她心中一慌,又看向吴氏,目光交汇刹那,她便垂下眼睑,哀声道:“任凭老爷太太处置!”孟远翔高叫:“来人!”从外面大步走进一个人来,在周妈面前蹲下,一把扣住她的脖子,“怎么,等不及要杀人灭口了?”孟清泉失声道:“亨表哥!”来人竟是王亨。王谏和王夫人同时道:“安泰!”孟远翔沉声问:“你什么意思?”王亨不理他,单手掐住周妈的脖颈,凑近她低声说了一句话,周妈瞳孔骤然放大,眼神极度惊恐,牙齿打战。王亨便笑了,笑得周妈毛骨悚然,眼一翻,晕过去了。众人都吃惊万分,不知王亨跟周妈说了什么,生生将人给吓晕了过去,看表面还以为是被他掐晕过去的。吴氏忍不住问:“你跟她说什么?”王亨抬头看着吴氏,道:“我跟她说,从吴繁嘴里抠出几句话……”他一面说,一面紧紧盯着吴氏的眼睛,然后便发现吴氏瞳孔骤然一缩,脸上神情僵硬了。王亨笑得更灿烂了,一嘴整齐的白牙明晃晃的炫耀。吴氏便激动地问道:“繁儿说了什么?是不是你逼的他?你对他做了什么?我就说,他怎会畏罪自杀呢!”王亨道:“你是关心吴繁呢,还是关心他说的话?”吴氏含泪道:“我自然是关心繁儿。你……好狠的心!”王亨嗤笑,仿佛对她演的戏很瞧不上,道:“吴繁倒是嘴紧的很,能抠出几句话真不容易。不过,你们是知道本官的:但凡让我揪住一点点线索,就够了。等我查明谁害死了馨儿,我定要让她生、不、如、死!”堂上寂静无声,大家都愣愣地看着他。只有孟四太爷急问:“怎么回事?馨儿是谁?”王谏霍然站起身,先是盯着吴氏,接着转向孟远翔,目光愤怒、危险、决然。孟远翔坦然无惧地迎着他的目光,不闪不避。一个说:原来是你们害了我儿媳!一个说:你别血口喷人,证据呢?孟远翔等王谏开口,然后反驳。王谏终究没开口,但是孟远翔却清楚:两家从今天起完了,不仅是退亲这么简单,王谏要对付他了。不,王谏早就开始对付他了,不然不会保荐林平。孟远古也帮不了他,也不会再帮。王夫人惊呆了一会,就失声道:“亨儿你是说,吴繁和馨儿死有关?他怎么会认得馨儿?”一边愤怒地看向吴氏母女,眼中流露深深的悔恨和痛苦。吴氏大声道:“胡说!吴繁怎会认得馨儿!空口无凭,证据呢?没有证据,别想往死人身上泼脏水!”王亨道:“这不是还有个活人么!”周妈被他揪住衣领提了起来。忽然他发现吴氏惊愕地瞪大眼睛,看着他手上人,抖手指过来,哆嗦道:“周妈……周妈……”面色虽然惊恐,身子却悄悄松弛了。王亨急忙低头朝周妈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