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泉道:“苏姑娘此言何意?”苏莫琳道:“这么多年,孟姑娘始终未能取代林馨儿,想必心里很不好受。你无法取代,就鼓励我们嫁给王侍郎,只要能将林馨儿从他心里挤走,你也能出口气。”孟清泉心尖轻颤,道:“我不明白姑娘的意思。”苏莫琳并不解释,却仰面看天,悠然道:“姑娘恐怕要白费心思了。近日江南那边传来消息,说王侍郎血洗了湖州官场。王大人真铁面无私!”她这话说得十分隐晦。再隐晦,孟清泉也听懂了。王亨血洗湖州官场,表面是为民做主,实际上是因为梁心铭。梁心铭是王亨的门生,王亨再维护她也有限,只因她长得像林馨儿,才会为了她疯狂。从王亨对梁心铭的态度便可看出,想将林馨儿从他心中挖出来,难!孟清泉忽然很讨厌苏莫琳,就像当年讨厌林馨儿一样,她们有个共同点:说话一针见血,讽人于无形。这时,青枫馆院门开了,从里面走出几位年轻公子,头一位身穿大红箭袖,衣上绣着金色朱雀,头上束着金冠,身形修长挺拔,麦色皮肤,剑眉深目,鼻梁英挺。一见这身红衣,加上他身上散发出世家子弟所不具备的铁血煞气,众女便猜到这是纵横沙场的朱雀王世子。大家不免紧张起来,虽各怀心思,却都不出声,连苏莫琳目光都亮了几分,脸上悄悄升起红云。赵寅先看向孟清泉,冲她微微颔首,孟清泉也微微屈膝,看得众女满腹狐疑——难道他们认识?赵寅又将目光转过来,盯着王晓雪道:“当众骂人,王姑娘好大的威风!王家退了亲,还不肯放过人家,实在有失气度。”声音浑厚低沉,带着威压。王晓雪当众被指责,羞怒交加,方寸大乱,眼泪在眼眶内打转,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我……”苏莫琳先见赵寅关注孟清泉,心里已经隐隐不舒服;接着他又公然维护孟清泉,对王晓雪毫不留情面,不禁脸色一变,刚升起的红晕褪得一干二净。她冷笑道:“常听说朱雀王世子英勇睿智,今日一见,原来是个粗莽武夫,实在名不副实!”赵寅等人听后,“刷”地将目光射过来,都惊诧她的大胆,赵寅更是目光犀利地上下打量她。赵寅问:“姑娘何人?”苏莫琳道:“小女子姓苏。”赵寅道:“苏姑娘说在下是粗莽武夫,想必苏姑娘聪慧过人了?但不知姑娘何来的自信,又有何高见?”苏莫琳道:“聪慧不敢当。不过,小女子绝不会像世子这样懵懂,不清楚当年的事,便当众斥责客人,还自以为是的觉得在打抱不平,实在可笑。”赵寅冷冷道:“苏姑娘清楚当年的事?”苏莫琳道:“小女子也不清楚!”赵寅道:“那姑娘为何指责本世子?”苏莫琳道:“王孟两家的事,外人无权置喙。王姑娘天真烂漫,曾一心一意维护孟姑娘,虽出言不逊,却自有她的道理。是非曲折,世子又如何能断定?”赵寅冷冷道:“第一,各位都是王府请来的客人,我做主人的断不许有人出言不逊。第二,本世子是如何断定是非的,没必要告诉苏姑娘。苏姑娘还是管好自己吧。”苏莫琳也冷笑道:“世子没必要告诉我,那王姑娘呢,难道不该给个说法?再者,小女子也很好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若世子是王侍郎,又该如何作为?”赵寅断然道:“本世子不会违抗父母之命!”苏莫琳嘴角一勾,讥讽道:“世子的意思是说,若你是王侍郎,一定娶孟姑娘了?世子真个有担当,只可惜了那十二岁的女孩,冒着生命危险帮夫君治好了侏儒症,却不明不白地死了。做夫君的难道不该还她一个公道?世子的担当,实在叫人寒心!相比起来,小女子更欣赏王侍郎,有情有义、不忘根本,那才是真男儿!”赵寅这才发现说错话了,脸沉如水,问道:“王侍郎已经查明了当年的事,证实他妻子是被人害的吗?”苏莫琳道:“正在查呀。”赵寅道:“未查明之前,王家有什么理由指责孟家?”苏莫琳道:“未查明之前,世子有什么理由指责王家?”赵寅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若苏姑娘是孟姑娘,被王安泰如此羞辱,该如何自处?”苏莫琳断然道:“不可能!王侍郎曾表明他不再娶,我父母绝不会为我定下这样的亲事,我也不会强求。”说罢,轻蔑地瞥了孟清泉一眼,不屑之意溢于言表。孟清泉垂眸,不作任何解释。赵寅冷笑道:“当年的事是意外还是人为,以王侍郎的能力,过了这些年,早该查清了。”言下之意:没有查清,是王亨无能,再不然就是王亨无中生有,将自己的过错迁怒到孟清泉头上。苏莫琳也冷笑道:“王侍郎再无能,也比那只凭着片面之言便下结论的人强多了。世子统帅三军,还望谨慎!”赵寅冷漠道:“本世子带兵快十年了,还没辱没了朱雀王府的名头。苏姑娘似乎很倾慕王侍郎呢。”苏莫琳傲然道:“小女子虽不才,择夫婿却坚守一条:绝不嫁心有所属的男子,也不会给人做续弦。小女子的夫婿,家世不必显赫,相貌不必出众,但一定要有才学,并一心一意对待妻子,就像王侍郎对林馨儿一样。”说完,感到心中有根弦断了,鼻子一酸,强忍着泪意。这话令在场男女齐齐一震。苏莫琳这是公然宣告,绝不会嫁给王亨或者赵寅。姑娘们震惊之余,又觉得去了一个强劲的对手。赵寅也十分意外,深深地盯着苏莫琳,因为母亲为他挑选的世子妃首要人选,就是苏相之女。他看出来,这苏姑娘不仅聪慧过人,还很傲气,经过刚才的事,看不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