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桌上有清蒸螃蟹、香辣蟹,还有一个大大的一品锅,闻着那浓郁的香气,梁心铭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口,看着色香味俱全的香辣蟹更是双眼放光。王亨就爱看她馋嘴的模样儿,心情瞬间好的不得了。梁心铭笑眯眯对端菜上来的欢喜道:“辛苦我们欢喜了。”又对摆碗筷的惠娘道:“辛苦夫人。”惠娘白了她一眼,“饿了吧?”梁心铭道:“早就饿了。晚上怕是还要预备些宵夜。”按说晚上不该吃这么些大鱼大肉、腥膻脂膏,但她料到今晚怕是个不眠之夜,不吃多些,怎么有精力呢?不但晚饭要吃多、吃好,夜里还要预备宵夜。欢喜忙道:“婢子预备了。”王亨注目惠娘,道:“辛苦梁奶奶了。”哎呀,惠娘闹了个大红脸。以前两人针尖对麦芒暗中较劲,她并不怕他,他这一怀柔,她反不知如何是好了。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总不能好端端地摆脸子给他瞧。她心里嘀咕:这人为了讨馨儿欢心,不光笼络朝云,现在连她也奉承上了,要不要对他好点儿呢?王亨的确有讨好惠娘的意思,惠娘的父亲救了馨儿,惠娘又这么帮馨儿,他都记在心里,只是如今他的身份不便对晚辈做出尊敬的姿态,只能这样了。当下梁心铭让王亨坐了上首,又让赵子仪在左手边相陪,自己坐在王亨右手边,开吃!王亨问惠娘道:“梁奶奶可用过了?”惠娘忙说她陪郡主和苏姑娘吃过了。王亨这才举杯,邀请赵子仪饮酒。欢喜又另摆了一桌招呼其他人。梁心铭吃着香辣蟹,听朝云和扣儿在旁说话:“扣儿姐姐,这桂花好香。在哪折的?”两孩子的饭菜摆在一张矮几上,璎珞在旁伺候照顾她们。扣儿道:“花园里。”朝云道:“明天我也去折。”扣儿便向梁心铭看过来。梁心铭冲她轻轻摇头。所谓“关心则乱”,梁心铭自己是不信那些鬼怪神佛的,但是朝云年纪还小,她不能不上心。将军府后宅死了那么多人,老话说,小孩子容易被鬼魂惊扰,倘若沾染些什么,回来不明不白地发烧梦靥,平白遭罪。扣儿心里也明白,便哄朝云道:“好远呢,外头也乱的很。姑娘还要,明儿叫丁丁折来就是了。”朝云道:“那好吧。”她很乖很好哄的。扣儿见朝云如此听话,不由黯然,想起自己过去被父母宠坏了,可没这么好说话,想出去就出去。她掏出望远镜送给朝云。朝云见了十分欢喜,放在眼前略试了试,转动小脑袋看向门外,忽然就惊喜地叫起来。梁心铭赶忙道:“云儿,那是姐姐的,不能要。”朝云不解道:“姐姐送我了呀。”梁心铭道:“爹爹送你的东西,你愿意给人吗?”朝云赶忙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梁心铭道:“这就对了。这东西是扣儿姐姐的爹爹留给她的。君子不夺人所爱,你喜欢,可以跟姐姐借了玩,不能据为己有。扣儿,你教她玩就行了,不用送她。还有,这东西太扎眼,往后藏好了,别露出来。”朝云听了,赶忙还给扣儿。又说:“等吃了饭,姐姐教我玩。”扣儿眼睛红了,道:“好。”又对梁心铭道:“谢大人。”王亨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嘴。这望远镜按理该被没收,但扣儿确实可怜,这是牛将军留给她的念想,他还是不要没收了吧。饭后,梁心铭对王亨道:“恩师,学生就不去前面了。”王亨点头道:“也好,你先歇息。若有事为师再叫你。”他想梁心铭不过去也好,省得李荆山见了又啰嗦;再者,他也怕梁心铭累了,趁机要她歇一歇。王亨便带着人去前面议事厅。欢喜过来收拾桌子,问道:“大人,奶奶问:再过几天就中秋节了,可要办热闹?要办的话就要准备了。”梁心铭道:“先准备吧。办不办节都是要过的。”她心里预计:如果案子进展顺利,王亨肯定会借佳节犒赏将士和属下;若不顺的话,就不宜大张旗鼓过节,自己一家人(包括王亨)悄悄地团圆就好。再者,过几天郡主和苏莫琳的衣裳来了,她们也该露面了。到时候,钦差、郡主和宰相之女全集中在这,别说青华府的官绅会蜂拥而至,恐怕徽州的官员听到风声,都会命家眷赶来凑兴送礼,顺便打探消息。欢喜听了大人分析,忙道:“婢子知道了。就让胖胖明天带人去采买……”梁心铭说:“不用采买……”还没说完呢,就听外面喧闹,紧接着顺子跑来回道:“大人,黄知府送好多东西来了。”赵子仪神情古怪地看着梁心铭,这是未卜先知?梁心铭摊手道:“我猜的。”欢喜几个丫头都抿嘴偷笑。黄知府回到府衙,先吩咐夫人:将米面油山珍海味干鲜果品,凡是家里有的,各样都准备装车;家里没有的,也去酒楼铺子搜集了来装车;他自己则陪着皇甫仁清理旧档,也不现查,都一律搬上车,赶在天黑前运出城。这时候不孝敬,真是白痴了!况且也名正言顺:钦差下来,总不能把锅背着吧?他不过送些吃的用的,也不算行贿。他算定王亨会收的。为什么呢?因为局势不明:牛将军手下那些人,还不知哪些是反贼呢,王亨肯定不放心用禁军驻地的东西。皇甫仁见状也不阻拦。他在石村镇这几天算看明白了:他们远道而来,强龙不压地头蛇,再者反贼在暗中虎视眈眈,王亨在还好,王亨不在的时候,那些人对他都阳奉阴违。现在王亨平安转来,别的他都不担心,唯有吃、用等项,怕被人弄手脚,黄知府主动送礼,那最好了。梁心铭和赵子仪带人出了垂花门,只见宽阔的通道内,一溜十几辆马车排老长,黄知府正和双喜说话。梁心铭忙冲他抱拳,道了辛苦,并感谢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