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柱子?”召南跟着洪大哥带进一个雅间,里面酒席正酣,一个白净斯文年轻人正在给众人斟酒,见洪大哥带人进来,便上前抱拳相见。“二哥,这个柱子……”洪大哥刚要解释,召南说道:“我叫潘华良,柱子是小名。”洪大哥闻言,急忙看向召南,那二哥微微一笑:“小兄弟倒是很诚实。”召南被人夸诚实脸不红心不跳,转身向洪大哥解释道:“洪大哥,柱子是我小名,我小时候身体不好,家人怕我长不大给我取个小名叫做站柱。”那二哥点点头:“小兄弟过去可接触过码头上的事?”“是,我父亲也是做这些的,只是……只是忽逢家变,我不得不流落在外。”“读过书吗?”“在燕京大学读了一年多。”“嗯,很好,我们黄爷需要的就是这样略懂码头事务,有闯劲的年轻人,不错,看身板子也挺好,洪老大,你是黄爷的福将,能给黄爷带来这么个好苗子。”洪大哥被这人夸奖,憨厚地嘿嘿笑了两声。来之前的晚上洪大哥告诉召南,此人是黄天蝎的管家,负责传达黄天蝎的一切事情。“那位黄爷呢?自己不露面?都靠这位叶二哥负责?”召南好奇地问。“黄爷那是什么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啊。他年纪大了,很少出头露面。”“年纪大了?”召南不解,“黄爷有多大岁数?”“我算算啊。”洪大哥摆弄了半天手指头,他妹子在一边噗呲一声笑了:“哥,你就别数手指头了,就你那手,比人脚板都笨。”“去去去,汉子们说正事,你个小妹陀一边去。”他哥不好意思地冲她挥挥手。“黄爷真的老大年纪?”召南又问了一句。“是咯,当年黄爷打天下的时候,我怕还没投胎到我娘肚子里呢。”洪大哥提到黄天蝎就开始滔滔不绝起来。“我们宝庆帮能在汉口站住脚,多亏了黄爷啊。”原来这黄天蝎年轻时只是个裁缝,有一手做衣裳的好手艺,人也长得俊俏,跟着跑码头的亲戚到汉正街这边扎根,开了个小铺子。那几年正是宝庆帮和汉口帮打的不可开交的时候,那时大清朝还在,官府被这两边人每天打打杀杀闹得头疼,最后见实在没办法,请两边人过来谈谈到底怎么样才能不再打仗,大家各自划分势力范围,井水不犯河水。汉口帮仗着是地头蛇,提出一个异常苛刻的条件,他们造了一双铁鞋,在火上烧的通红,指着铁鞋说,若是宝庆帮的人能穿上这鞋子在衙门走上几步,他们就此退出汉口码头。听到这里,清寒撇嘴笑道:“什么呀,这个故事讲了无数遍,我就不信真有人能穿上那鞋子走,那脚板不是要烫焦了。”“妹陀家家懂什么,黄爷那是什么人,那是天神转世。”洪大哥问:“柱子兄弟,你信不信?”召南连连点头:“我是信的,我爸爸在世时候我听他讲过青帮里一些事情,有些事真了不得,一般人想都想不到的。”洪大哥这才满意的继续讲下去。现场所有人都面面相觑,穿这种鞋子?就是能留条命活下来脚也得烫掉。宝庆帮众人都愣在当场,汉口帮的人哈哈大笑:“你们也不过如此嘛,没用的就给老子乖乖地滚回你们宝庆,汉口是我们的!”就在这时忽然走出一个清秀的年轻人,他大步走上前道:“我可以试试。”说完就转向正堂的知府大人:“若是汉口帮的人事后反悔还请知府大人为我们宝庆人做主。”知府想了想,让师爷写了一个契约上来,双方头目按了手印画押,约定只要有人能穿上那烧红的铁鞋在公堂内走一圈,汉口帮就让出汉口全部码头。那青年对着众人一抱拳,缓步走向那铁鞋,真的就脱掉自己的鞋子伸脚进去,公堂上马上升起一股焦糊气味,那青年就这样穿着鞋子在大堂上走了一圈,接着费力挣脱鞋子,晕倒在地,经此一役,宝庆帮全面胜利,汉口帮黯然退出,这个黄姓青年一战成名,被人尊称为黄天鞋。后来大家觉得鞋这个字不好听,就渐渐改成天蝎。“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前清啊,三四十年了,那时黄爷血气方刚,现在算起来怕是有六七十岁了,岁月催人老。”召南心呼不对,不对,市井传说可不是这样的。“可是为何有人说他身高两米,还有人说他是文雅青年,甚至有人说他是女子的呢?”“呵呵,我们黄爷是什么人,他不是人,是神!是我们宝庆帮的神,神的话,哪里能被人轻易看到真实样子,都是市井传说罢了,做不得真。”洪大哥对黄天蝎崇拜的五体投地。召南心道,事情越来越神秘了,那委托人可说黄天蝎拐走了汉口帮的大小姐,若是个老头子怎么能拐走人家闺女?他试探着问:“那……黄爷这样的神人一定是虎父无犬子,少爷想必一定很了不得吧。”“我听说黄爷没有娶亲,日常生活都有我们叶二哥照应,一切命令也都是叶二哥传达的,具体我们是不知道的,别看我在码头上好多年了,一直没见过黄爷,更没听过黄太太。”想到昨晚的一席话,召南看着对面这个文雅青年,忽然想到:有无可能他就是黄天蝎呢?他相貌文雅清秀,气质也不错,这样的人再有点八面玲珑的手段,拐走人家大小姐是很容易的。他这样想着就听那二哥道:“既然我们从此是一家人了,来来来,入席。”说着向在座各位介绍道:“这位小兄弟叫潘有良,以后就是咱们总码头的师爷了,大家互相关照啊。”有人喝的舌根发硬:“师爷,会不会喝酒啊。”“对啊,对啊,这个师爷看着面嫩,先喝上几碗给哥几个看看。”“喝,喝喝!”立马有人跟着起哄。叶二哥直接用拎起一坛酒,放在桌上,笑眯眯地看着召南。召南看看洪大哥,接着豪气的一把拎起来,揭开盖子,咕嘟咕嘟喝了起来,他喝得急,胸口湿了大一片。桌上喝的前仰后合的几个人一看立马起哄叫起好来。从始自终,叶二哥都笑眯眯地盯着,眼神变幻不定。喝完了,召南将手里的酒坛子往桌上重重一放,接着双眼一翻,到了下去,洪大哥站在他旁边,急忙一把扶住,叶二哥道:“扶到一边去。”洪大哥将召南扶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一松手,召南立马软绵绵的滑了下去,叶二哥脸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眼神坚定,一把拎起召南满是酒水的衣领子问:“潘有良,潘龙是谁?”他问完摇晃一下,召南大着舌头道:“我……爹。”“你爹呢?”“死……死了,被孔老大害死了。”“你叫什么?”“我……我,我叫啥?哈哈哈,我叫啥?”“你是潘有良吗?”“啊?我不是,我不叫这名。”召南忽然呜呜哭了起来。叶二哥脸色大变,急忙追问:“你不是潘有良那是谁?说!”“我,我不是潘有良,潘有良死了,早都死了,你们找不到,找不到,谁都找不到,孔老大,你找不到我!哈哈哈哈。”接着他又哭道:“爸爸,儿子没用,不能为你报仇。”说完脑袋一歪彻底醉了过去。洪大哥在一边搓着手道:“爷,这小子看来真没问题。”叶二哥点点头:“嗯,总之还是要小心一些,行,这个师爷看起来不错,老洪,来咱们继续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