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中梁进门打个响指,就有人开始敲各个病房的门:“这座医院被征用了,你们,统统搬走。”有病人和家属大声抱怨,可是在枪口威胁下只能互相搀扶着往外走。有重病号没法扶着走,便由警察帮忙,找来担架一个个往外抬人。霍中梁还特意隔着窗户看了一下关在一件屋子自我隔离的人,点点头说:“男的一间,女的一间,各自分配好,不许再出来。”等几个女人出来进了旁边的房间后,门咔嚓一下被从外面锁上了。护士尖叫:“我们要去厕所怎么办?”“等会给你们送去马桶,非常时期,窝吃窝拉吧。”霍中梁转身,看着小武:“这里被军事接管了,你们可以离开了。”小武摇头:“他们可以走我要跟着你。”叶限点点头:“说起来闹出这个事我也有责任,是我信错了人,契约出了问题,我得补救。”这时陶智慧忽然指着病房叫起来:“那是什么!”只见门缝里蜿蜒流出细细长长的黑色液体,那液体似乎很粘稠,看不出流动,一点点蔓延着。小武心里一惊,拦着众人道:“后撤,都往后撤。”叶限却向前走了两步,霍中梁一把将她拉过来:“不要命了,那是什么玩意都不知道,你就敢往前凑。”因为着急,他动作粗鲁,叶限的后背重重地撞在他胸口,前面的金属扣子硌的她后背疼,但这是多么甜蜜的疼痛,叶限回头笑了一下:“你保护好自己,我不怕这些东西,这个世界,能够毁掉我的东西是不存在的。”霍中梁犹豫一下,叶限已经挣开他的怀抱:“你站在这,谁都不要过来,事情可能比我想的要严重。”说着快步走到病房门口,看了看周围,朝小武喊道:“找个被单之类的东西给我。”龙三于跑别的病房随手扯了条被单,又抱着被子跑出来,刚要走过去,叶限喝道:“站在那,把东西丢给我。”龙三于答应着,先扔过去一个被单,接着又是被子。被子当然会沉一些,叶限伸胳膊去接,身子摇晃一下,霍中梁瞪了龙三于一眼:“你是猪吗?那么沉也扔过去。”龙三于吐吐舌头,乖乖地跑到小武身后藏好。叶限先是将被单扔到那黑色液体上,被单渐渐浸湿了,这被单就像是浸在黑色的水中一样,只是黑了,再没有别的变化。小武问:“这东西有没有毒啊。”叶限看了他一眼:“你想杀身成仁就留在这,让你的人都后退,将这医院封锁起来,谁都不许进来。”小武吩咐警察们出去封锁大门,那些警察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亲眼看着病人和家属都被驱散,这门口流出来的黑水……想到刚才医生背进去的那护士裸露出来的皮肤全都是漆黑如墨,有人低声嘀咕道:“老天爷,那难道是尸水?”小武心头一震看向叶限,后者对他点点头,表示那小警察说的对。霍中梁紧张地盯着叶限的一举一动,陶智慧听说可能是尸水,眉头皱了一下,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等警察都出去维持治安了,叶限这才看了陶智慧一眼说:“也不知道流出来的是林嫣还是那个李护士。”陶智慧浑身一抖,几乎要晕倒过去。小武在一边抓着她胳膊扶了一下:“站好了,你不是很强悍吗?怎么就被这点事情吓到了。”他手一碰,陶智慧像是被电到一样,浑身一抖急忙挣开小武的手,往边上靠了靠。她现在很怕,非常怕,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昨晚她还沉浸在终于报仇成功的喜悦中,林嫣和李楠一直和她做对,看着她们被疯女人啃咬,再用太郎教唆的办法将毒药掺进水里,想着她们会死去,那感觉真是太美妙了,神清气爽啊。她见过死人,那天和陶先生架着死去的魏大成往河边走,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死人渐渐凉下去的身体,胳膊和腿已经开始僵硬了,感觉很怪异,后来再一次杀掉借尸还魂的魏大成,看着死者像是睡着了一样闭上眼睛,她根本没觉得害怕,倒是有如释重负之感。可是现在……那粘稠的黑色液体只能是里面的人淌出来的,那人是不是变成一滩黏糊糊的黑水了?是林嫣还是那个护士小姐?陶智慧心里波澜万丈,整个人都沉浸在内疚和恐惧之中。这时,另一间病房门口也流出黑色的粘稠液体,看来李楠也难保了。叶限随手将怀里的被子扔到门口,将那黑色液体暂时堵住。那液体粘在白色被单上看似没有什么腐蚀性,但好好一个人,忽然浑身漆黑,接着又变成黑色的液体,这一幕太过诡异,谁也不敢确定这液体有毒没毒。这时医院门口传来喧哗声。“竟然将重病患者赶出医院,你们这是草菅人命。”“对啊,对啊,这是金陵的耻辱。”“你们这么做是违法的,是谋杀!”警察呵斥的声音传来,霍中梁皱着眉头说:“哪来的蝲蝲蛄,赶出去。”可是已经晚了,有两个年轻人冲了进来,这俩人脖子上挂着照相机,手里拎着文件包,穿着西装,看着像是记者模样。小武伸手去拦:“你们来捣什么乱?”一个记者推开小武就往里冲。霍中梁拔枪喝道:“你不要命了?”他身后的士兵也齐刷刷将枪口对准那俩人。叶限则笑道:“若有不怕死的不妨来做个试验。”那俩人完全不顾及霍中梁手中有枪,和小武推搡着。霍中梁拔枪也只是吓唬人,他不可能对两个年轻记者开枪。见这俩人不管不顾,他火了,伸手拽着一个记者的胳膊用力一扯,接着松开手,他力气颇大,那记者被他撕扯的踉跄着后退,一个士兵趁机伸出脚,在后面一绊,那记者站立不稳向后面倒去,小武和霍中梁齐声喝道:“小心!”叶限却拍手:“哎呀,正好坐在这地方,真是太巧了,你是故意来做试验的吧?”原来那记者站立不稳,扑通一下正好坐到病房门口的被单上,他伸手摸了裤子一把:“这是什么鬼东西。”“这真是鬼东西。”叶限用一种悲悯的眼神看着他,“怎么样,哪里不舒服,有没有觉得疼啊。”叶限话音方落,那人腾地站起身,惨叫起来:“啊,啊,疼,疼。”叶限站在他身边看的清楚,这人身后的衣服像是被硫酸溅到烧了个大洞,从那大洞里深处黏稠的黑色液体,此刻,这年轻人就像一个融化的雪人,全身正在慢慢的融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