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嵋在一片喧闹和热烈的气氛里,忽然觉得自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木樨为什么会在这里。那么她的主人孙潮安呢?难道孙潮安是来贺礼的不成!不,不!坚决不会是这样的。江嵋看过去,眼神落在新郎高大宽阔的背上,一下子呆住了。她脑子里有个疯狂的声音在尖叫,制止他们!因为那个高个子的男人,绝对是孙潮安。宋国人,是极少有这样的高个子的,唯有契丹人和南边的人,才会有这样的身高。江嵋心中的声音在狂叫。可是连手指都没办法动弹,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定在了地上。新郎一直低着头,没人能够看到他的脸庞。而那边的喜婆,已经开始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了。堂上坐着的杨纪,笑的眉眼弯弯,十分开心的样子。但是,若他知道自己的女儿最后还是所托非人,那会是什么表情。上次孙潮安气的杨纪吐血,这次会不会直接把这老人气死。而且,说好了和杨卿儿成亲的,不是那个叫做卓飞的男子么,怎么会忽然变成了孙潮安。江嵋觉得自己实在做梦,周围的一切都变的恍恍惚惚起来。她狠命的掐着自己的胳膊,觉得分外的疼,嘴角却是苦笑;“难为做梦也觉得疼。”一转头,看见木樨正在盯着自己。两人目光相对,木樨对她眨眨眼睛,一副俏皮模样。这是?江嵋不晓得怎么回事。虽然现在是十一月份,许多人已经穿上了冬衣,可是她却觉得身子一会儿热的像是炎夏,一会儿冰的又像是寒冬。这木樨和孙潮安,到底在做什么。若是现在叫喊出声,别说杨纪会是什么反应,那么整个杨家的脸面,又该往哪里放。江嵋心里的怒气和怨气翻翻滚滚。过了好半天,才强令自己冷静下来,慢慢的退出欢笑的人群。那里,新郎已经牵着新娘子,在喜娘的引导下,往洞房的地方去了。那里是个小院子,离盖喜堂的地方不远。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杨渔之。刚才在围观的人群里头,并没有杨渔之的身影。江嵋跌跌撞撞,努力睁大眼睛看人。看见江嵋失魂落魄的样子,许多人认出来是杨渔之的妻子,可是却没去和她说话,兴许是太累了吧,一个老婆婆刚想上前劝她歇歇,就看见斜刺里跑过来一个男子,长的甚是狰狞,脸色还是重栆色的红,顿时给吓退回去。这人正是张承业。张承业摸摸脑袋,扶住了差点被椅子绊倒的江嵋,不解的看着离去的新郎新娘,和一群围观起哄的人,满是呐喊的道:“倒是奇怪,俺今天净是眼花。“江嵋瞧着张承业,急切的问他:“见到了官人没有。”张承业只是摇脑袋:“官人没有见到,倒是见到了旁人,去年时候,俺去给人家帮衬红喜事,有一家娶了个小妾,都好大的排场,便是去的人,都给发一吊钱,俺瞧着今儿那新郎官儿,跟那日的新郎官儿倒是肖似,且又见到个女子,合该正是那妾。也不知道俺是不是认错了。唔,俺瞧男人瞧得不准,瞧女人却是一瞧一个准的,定是那妾。那人不知道是不是杨府亲戚……”江嵋听的被雷劈了一样,木樨被卖掉,正是去年的时候。听了张承业的意思,木樨显然已经是孙潮安的妾室的了。今天的一切,又是怎么回事。江嵋看找不见杨渔之,立马拽住嘟嘟囔囔还要往别处去的张承业,脑子里过一遍那新房的格局,对着张承业招手,让他附耳过来。既然新郎是骗子,那么就被他打回去好了。张承业力大无比,就算是和孙潮安对手,想必也不会吃亏。只是,杨纪那里,要先稳住。而杨卿儿,若是她知道娶了自己的人,是那个叫她恨之入骨,沦落到今天地步的孙潮安的话,想必也是会帮着张承业的吧。江嵋这边想着,立马去找杨纪。闹洞房这种事情,杨纪是不会去做的。况且,跟去看热闹的,几乎没有男子,都是女子,男子们已经开始入席,准备吃喝。而女子们还需要到另一处偏厅里,才开始入座。江嵋找到杨纪的时候,杨纪正在招呼几个年纪和他差不多大的人。见到江嵋,杨纪笑呵呵打招呼,叫江嵋来跟前。“这个是族里的长辈,你合该叫三伯的。这位是二伯。”江嵋虽然焦虑,但是还乖巧的打过招呼。平时杨家独过,上门来的亲戚不多,今儿却是来了不少,杨纪也是好心,叫过江嵋,就想让她一桌一桌的认过去。江嵋心里却过了热油一般,只是跳脚。终于忍不住,对着杨纪开口:“父亲大人,暂避到一边,我有要紧的话和你说。”杨纪愣了愣,看江嵋的神色已经阴沉的快要滴出水一样,知道她肯定是有急事,再一看,杨渔之不在身边,以为儿子怎么了,安奈下心中的惊慌,道:“莫不是渔之……”江嵋摇头,虽然眼下没见杨渔之,可是并不代表他有事情。杨渔之这么大的人,而且不但读书多,脑子活,体力也不差的。江嵋坚信,他是不会有事的。“那新郎,父亲可看清楚是谁了?”江嵋沉声问道,急切的看着杨纪。她刚才脑子里乱哄哄的,甚至想过,是杨纪抹不开面子,想要把杨卿儿嫁给孙潮安,所以假借了那个卓飞的名头。可是若真是这样,不该连杨渔之也瞒着,若是不瞒着杨渔之,肯定也不会瞒着自己。且杨渔之见过好几次那个卓飞,并没说过他和孙潮安相似。“除却卓大郎,还有哪个?”杨纪呵呵一笑,又问江嵋:“怎么?以往你是没见过他的,这孩子生得相貌堂堂,配得上卿娘。”杨纪一边说,一边捋着胡子笑。“父亲大人!拜堂的时候,那卓大郎一直低着脑袋!你可真的看清楚了他的脸!”江嵋再次质问。杨纪笑着:“便是第一回娶媳妇,羞涩些也没奈何,新郎还会有人冒充不成,咱们家女儿又不是那皇帝的……”说到此处,忽然神色一变,盯着江嵋,似乎是看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他明白江嵋在说什么了。江嵋见到他神情,缓缓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