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官人在哪里?你可知道?”杨纪眉毛一阵抖动,并不先问杨卿儿的情况,却问起杨渔之。江嵋有些糊涂,眼下问杨渔之在哪里,有什么用处。现在该操心的,应当是如何将孙潮安娶了杨卿儿的事情压下去才对。江嵋还未来得及回答。杨纪就脸色亢红,咬紧腮帮,猛往外走去。“这?”江嵋不解,跟了过去,心里急得什么一样:“父亲大人,我去找官人,你先去瞧瞧那边小姑如何……”她话没说完,就被杨纪一挥手打断:“卿娘那边你去瞧着。如今堂也拜过,休放走了两个新人。”说着脚步不停,朝着一边而去。江嵋恨得只是跺脚。纵然现在杨卿儿没有之前的那么飞扬跋扈,可是自从杨卿儿回来,两人也没怎么打过交道。等盖头一掀开,到时候这个当嫂嫂的,如何是好?但是不去管,又是不行的。江嵋只好朝着老远就能听见喧闹声的洞房走去。幸好,江嵋是知道的,掀盖头是要到宾客吃过酒席,该送走的送走,天色近黑,才会进行的。眼下倒是不担心孙潮安和杨卿儿见面是什么情形。想起这几个月给杨卿儿备嫁的情形,再比对今天新郎忽然换了人,江嵋觉得荒唐到简直无法用语言去描述,心口也堵得厉害。但面对这种事情,她完全不晓得该怎么去做。杨纪说不要放跑了新人,那她一定不会放走了孙潮安或者是杨卿儿其中的一个。但若是杨卿儿见到了孙潮安,自愿走掉呢?该不该拦住。离小院越来越近,江嵋听着那边的喧闹,却觉出来不对劲儿。这喧闹声,没有本该有的唢呐鼓乐,没有众人起哄喝彩,反倒是不时响起来惊叫和尖声哭喊。江嵋心中发慌,提着裙子就小跑起来。今天因为家中有喜事,她特别穿着身玫红色的衣裳,很是喜庆,这会儿却更衬托的她脸色发白。小院眼看就到了。这院门呈月洞型,两扇木门大敞着,江嵋一冲进门口,就看见里面鸡飞狗跳。“大家伙儿并肩子上,把这胆敢骗婚的鸟厮贼抓起来。还了新郎官儿来!”这叫喊的,却不是张承业,而是一个年纪有七十许的老年女性,身材略有些肥胖,却十分的灵活,正握着一只棒槌,身后跟了一群约有七八个的娘子军,堵在门口窗户前,各自手里都拿着“凶器”。更多的人,却围着新房团团站立,议论纷纷。这件事情,看来已经闹大了。江嵋刚才交代叫张承业来的时候,并没想过,事情居然会闹成这样。这些杨家的亲眷,是并没有见过杨渔之和那个所谓的卓飞的面儿的,怎么会听从了张承业的话,居然当场玩起这样的把戏。屋子里,却是一片安安静静,没有半点回应的声音。江嵋心中有些着急,拨开人群,拉住一个探头努力看向屋子里的中年女子,问她:“怎么回事?”今天江嵋迎客,大部分的女眷,都能认出她是谁,而江嵋对这些女人们,也只是大概认个眼熟。这位女眷,似乎是和她同辈的,所以也不怕冲撞她。“啊?原来是大郎的内室。你居然不晓得,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新郎官儿叫人掉包,方才拜堂怎无人看出来。”毕竟是不捻熟的亲戚,虽然脸上装出悲痛的哀戚来,眼里那股眉飞色舞的味道,是掩饰不掉的。显然,许多人都和她一样,抱着看戏的心态,满是津津有味。江嵋一阵苦恼头疼,四下里寻找张承业。这边的院子,是定下亲事后,临时翻修出来的。虽然瞧着张灯结彩,但是仔细打量,还是能瞧出是旧房子的。而且以前也不是什么太好的地方,院落并不大。人群一目了然,而张承业却不见踪影。江嵋只好再拉住那个中年女子问她:“有没有见到我家一个家仆,叫做张承业……恩,或是自称张果老的?”那女子想也不想,直接指着里面:“是和那新郎官儿打进去了,里面门却给闩上,不知道什么情形。刚开始还听得打闹声音,眼下倒是安生。”江嵋走到门边,去推门,果然推不开,又去了窗户那里,也被人从里面关死。杨卿儿总不会有事情吧。江嵋担忧的,就是这个。按理说,孙潮安已经坏了杨卿儿的清白,这次应当不会猴急的将她就地正法。但是,为什么里面一片死寂呢。忍耐不住下,江嵋把耳朵支楞到窗棂上,细细倾听。当初布置新房,江嵋也参与了,婚床离窗户并不远,若是床上有什么动静,是瞒不住的。院子里虽然噪杂,可是这会儿见到了江嵋的举动,大家伙都安生下来。听了好半天,就有人按耐不住,小声问她:“怎么了?怎么了?”江嵋嫌弃的瞧了眼那着急问话的女人,答她:“没什么动静。”“没动静?”那女人一片失望,然后又搓着手干笑:“倒也是,里面可是三个,再怎么不要脸,也不能这时候……”江嵋垂着眼,不让自己的眼神儿给那女人看到。然后去刚才带头围着门窗的婆子手里,去讨要棍棒。这边是旧房子,门换过新的,可是窗户却没换。因为经久不住人,虽然过段时间会有下人来打扫,但是木材却都腐朽的厉害。江嵋掂了掂那木棒,对着窗子,狠狠的砸下去。木屑纷飞,窗子被开了个大洞。本来木料就不是松木之类木质坚硬的,只是普通的桃木,加上放的年久,被江嵋这一棒子,几乎整个敲掉。对江嵋此时的举动,那些围观的人中,叫好的有,嘘声的有。“杨夫人是想进去瞧瞧?不妥啊!”一个俊朗的男声响起来。江嵋眉头打结,哪个男人,这时候出来说话。因为送入洞房这一环节,参与的人中,男人有,女人更多,那些男子多都是年轻一辈,想要看看婚礼的热闹,所以并没有和长辈一起留在婚宴那边。但是刚才出事,他们却大多数躲在那些女人后面,这会儿,又是哪个出来说话。刚才他干什么去了,这会儿阻止人进去,里面要是出了事情呢。江嵋一边想着,一边回去看去,见是一个男子,穿着簇新的青衫,中等身材,稍有些清癯瘦弱,黑生生的发,不笑也两个酒窝,正认真看向自己。这人,好是面生,又是杨家哪一房的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