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贵领着江嵋,越走越偏,却不是往前厅去,而是到杨纪的院子去。“大人难道给气的身子不太爽朗么?”江嵋略有疑惑,问向许贵。许贵摇头:“老相公身子倒是没事,可是潘娘子因为此事,也给惊动过来,不晓得那个侍婢多嘴,居然叫何娘子也知道了,她居然也强撑着下地,如今都在老相公那边。”何氏的身体,被肖婆婆渐渐调教的好起来,这段时间杨卿儿在家,更是尽心尽力的照顾,且专门向肖婆婆学了揉捏肌肉的按摩手法,一日总要给何氏早晚捏上一个时辰。而且因为杨卿儿定下来亲事,何氏十分喜悦,居然能够在人的扶持下下地走动,可谓是好事。但今日遭受这样的打击,不晓得何氏能不能够受得了。到了杨纪的院子里,江嵋收敛心情,垂目恭敬走入,拿眼的余光一扫,屋里的胡床上,脸色憔悴的潘氏,简直已经躺倒的何氏,以及杨渔之、杨纪父子都在。许贵领进来江嵋,被杨纪目光一扫,也告退出去。显然,杨纪不希望有外人在场。江嵋自动走到何氏那边。何氏因为脖颈上的伤口,常常围着块棉布。她当日抹颈自杀,连气管都割开了一个小口,后来虽然救过来一条命,但是出气大多还是在气管那里,不但着急时会从脖子那里嘶嘶的喷气,十分骇人,而且若是哪几日身子不舒爽,就会打脖子那里往外喷痰液。唯一不觉得何氏又可怕又恶心的,唯有肖婆婆和杨卿儿。她脖子里围着的布斤,也都是这两人收拾浆洗的。一看见江嵋进来,何氏就强撑着身子要做起来,却未果,只能在喉咙里咯咯嘶嘶的乱叫一通,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江嵋到了她身边摁住她手,拍了两拍,轻声安慰:“卿娘无事,只是有些吓到了,身上连油皮都不曾擦破。有族里一位做郎中的兄弟那边看着,过会儿等忙完了,便叫她来看你。”到如此境地,虽然何氏觉得卿娘嫁不出去十分失望,但是只要女儿的身体好,她就觉得没是万幸了。自从打鬼门关抢回一条命后,何氏便看开了,十分后悔自己当初为何鬼迷心窍,听了那孙潮安的话,自裁来威胁杨纪。而且,杨纪对她们母女,亦不如当初她自己心中想的那么重要。唯今,只要杨卿儿还活着,身子健朗,她就觉得很好。何氏虽然和江嵋之前势如水火,可是生病后,江嵋叫来肖婆婆看顾自己,才令自己一日日好转,她也是知道的。如今江嵋说杨卿儿无事,她便信了,而且看着江嵋的眼神里,满是感激。连亲生父亲都不去看女儿一眼,这个嫂嫂却第一时间,她这当母亲,除了暗恨自己是废物,也对江嵋的心态,多了几分喜爱。何氏虽然不能走动,可是手却紧紧抓住江嵋的袖子不放,似乎扯着救命稻草一样,让潘氏的脸色变了变。杨纪看人都到齐,嗓音微有些沙哑着声开口:“今日之事,想是大家都知晓了。眼下,你们都说说如何是好。”说着,就把眼神投向杨渔之。杨渔之显然思虑已久,慢慢开口,十分严肃:“那卓飞,想来是找不到了。那孙大处事,向来狠辣,这卓飞应当是前头被他许下好处,如今事了,便给当做弃子,八成已遭不幸。为今之计,却是要将卿娘藏起来,再叫人不要传出去风声。但卿娘的婚事,往后却不好办了。”江嵋听的打个寒战。孙潮安的确是能做出来这种事情的人。杨纪摩挲着大拇指,半天问江嵋:“新妇的意思,是什么?”江嵋恭敬起身,回答道:“卿娘方才跟我说了,她要回山上去。如今,也只能如此。但那孙潮安,咱们就这么放过么?”“那孙大,自然不能放过!”杨纪眼里怒光一闪:“这件事情,可不是只有卿娘一个受损。杨家满门的名声,都变的笑话一般。而今虽然大郎家中赋闲,若哪日官家想起他来,叫他再入朝堂,可不是因为这件事情,要落个坏名头,仕途便再难寸进。”江嵋也是黯然,但是却鼓起勇气看着杨纪:“官人仕途如何,那是以后的事儿了。眼下叫亲戚们封口,却不易做。而且那卓飞,之前提前下定之时,听说在那边住了不少时日,周围的店铺商家都晓得他家,若是找起来,应该还有蛛丝马迹可循的。只这么简单就放弃了,咱们家心中难免有忿。”何氏看向江嵋的眼中,又多了几分感激。杨纪却只是摇头:“便是没了卓飞,也有王飞赵飞。总有人为了那黄白二物,什么都做得出。”看来,杨纪是不准备再找那个卓飞了。江嵋急集问他:“但……”话未说完,就给杨纪挥袖打断:“此事我和大郎来说,你休要再管。”他话未落拍,门边匆匆进来许贵,问向杨纪:“老相公,那边来了陈官人,说是有急事寻你,可是去前厅见见。”杨纪一愣,方才杨渔之被几个衙役闹着要叫走,若不是当时请来了这姓陈的,恐怕要闹出什么事情,如今这姓陈的回访,想来其中真有什么猫腻。杨纪想得明白,猛地站起身:“如何不去。大郎,你随我同去。”又嘱咐江嵋:“你瞧着这边。我等下令人将卿娘叫回去往常住的院子。”江嵋立马称是。杨纪前脚出门,潘氏就细微的“哎呦”一声,本来扶着小桌坐着,眼下也躺倒下去。江嵋怕她有事,忙去看她,却见潘氏一脸倦色,对自己摆手:“只是倦了,你瞧着四娘就是。”以往潘氏便时常坐不住,一会儿便要躺下,可是如今给肖婆婆调养了这么久,还是如此,就叫江嵋多出几分疑心来。连何氏这样不能下地,都给调养的这么好,潘氏怎么会还是这么病怏怏的。当初小环口直心快,就猜测过,潘氏的病,并非真病。可是,看她一直这样,也不像是作假。瞧着潘氏情形,江嵋如今又起了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