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嵋看着眼前一堆堆杂乱的小包小件的东西,懒得去收拾,也懒得去用。听见她这里没动静,倒是杨纪苍老的声音传来:“新妇莫要再执念。你瞧那些东西,若不是吃食类,能用之毒害人的,用的可暂且收下。卿娘并未被抓来,那孙大郎,想来是要借机讨好咱们,却拿两个小的下手。只是卿娘,是如何不能便宜他的。”杨纪既然开口,江嵋也不是那种品xing如莲的人。既然已经落魄到这地步,还巴着不是嗟来之食,自己受苦便罢了,两个孩子可怎么办。吃的倒是没什么,晚饭在家里已近用过了,牢房总会供饭,不会生生的饿死了犯人。但是这边潮湿阴冷,加上外面还在下雨,可是冻得厉害。孩子们身体本来不如大人健朗,若是在这里面生病了,可是很难变好的。被木樨送来的一堆东西,个头不都算大,但是掂着重量,却没有轻飘飘的。她捡了个捏起来稍微软和的方形包裹拆开,里面的东西瞬间如水流一般涌了出来,蓬松成好大一团。江嵋摸了摸,是十分轻柔暖和的布料,摸着竟像是手指陷在温和的云彩里一般,不晓得是什么动物的毛制成,它并不算很薄,可是几乎柔到了一种极致。她将那布料伸展开,发觉是条毯子,约有九丈长,六丈宽,怎么能叫人想到,是从刚才那一掌多长的小包裹里拆出来的。借着瞬间明灭的闪电光,江嵋看到那毯子通体做灰褐色,并没有额外的花纹,很是朴素的样子。江嵋把那毯子半铺在稻草上,抱着两个孩子上去,要给他们当铺盖。杨书汝先给放上去,再放江惜,却见她憋着气,无声的流眼泪。江嵋吓了一跳。江惜的性格,是绝对会遇到事情就大喊大叫,嚷嚷给人听的。这会儿,为何居然做此模样。“惜惜,你怎么了?别吓唬妈妈!”江嵋立刻拍着江惜的背,怕她是因为回不气来,才这这样的。江惜头摇的拨浪鼓一样,半天才哽咽着开口:“妈妈,我不在外人面前哭。不叫人看笑话。”“没有外人了,惜惜宝贝儿,哭吧!”江嵋心里酸的什么一样,想抱着孩子一起嚎啕大哭。原来江惜方才顾忌的,是木樨在。江惜虽然小,可是也能看出来,木樨是来看笑话的。看来能一夜之间改变人的,唯有困苦和逆境。猛的经受这样的变故,两个本来就懂事乖巧的孩子,忽然像是又成长了很多。只是这种成长,江嵋宁愿不要。其余的众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多是吃喝并用的东西。只是江嵋在打开一个放着一只小巧木枕的包裹时,耳听得哐啷一声,从木枕被掏空的底里,掉出来样东西。江嵋拾起来那东西,在手里沉甸甸的,用手摩挲着那形状,似乎是钗子。她心里不解,孙潮安给自己送东西,夹带只钗子做什么,叫她在牢里好梳妆打扮么。等着又一道雪白的闪电扯过,江嵋眯着眼迅速的打量,发觉这钗子好生眼熟。这钗子,岂不是当年在真定府,她交给了孙潮安那只?叫他救救自己,来当做报酬的?然后,孙潮安给了她一包药,那包药,叫江惜早早的出世。他把这钗子送回来,是什么意思。是这次不会再救她的意思,还是其他?江嵋不是心机深沉的人,便是连巧榴都比不上。若非当初到了杨家,遇到大娘,换成别的不能容人的主母,恐怕早就死在这个世界。她猜不透,这是什么意思。而且,这件事,也没法说给别人听,叫人给她分析参谋。剩下的东西,江嵋七手八脚收拾好,握着金钗发呆。忽然,外面又传来衙役的粗嗓门:“一刻钟,快点出来。”脚步声响起来,却是两个人的,一个沉重且拖沓,一个轻盈急促。又是探监的,难道还是探他们的不成?江嵋快速把金簪往稻草下一藏,把着栅栏往外看去。远处走过来的两个人,一个穿着衙役的服装,一个是个女子。走的近些,江嵋看见那女子手中提着好大包裹,正是洪砂。瞧见洪砂,江嵋急迫的招手,喊着:“我在这儿?”洪砂小跑几步到跟前,对着江嵋点头:“江娘子,你莫怕。卿娘没被抓,想来不是什么株连的大事。”江嵋这会儿才猛地悟过来,是啊,卿娘为什么没被抓?若是跟方才木樨说的一样,是因为赵德峰之事,卿娘是脱不了干系的吧。她毕竟是要嫁给赵德峰的人,也算是很重要的人证之一。两人说了好几句话,那衙役才慢腾腾赶过来,一副不耐烦的神色,看着两个女子:“你,快点!”洪砂对着那衙役赔笑:“事出紧急,方才这些东西也给官人您看过了,这会儿只待给家里老相公他们分了便是。”说着当即把包袱打开,里面还有着打好的三个包裹,只是有些松松垮垮,显然刚才被打开搜检过。“还劳烦这位官人。这个是给我家老相公的。”洪砂拾起来其中一个包裹。衙役哼哼几声,也不去接,倒是伸手捞着那那大包裹起来,朝杨纪的牢房走去。这包裹却不是从栅栏缝强塞的,便见他走过去开牢房门。洪砂也跟过去,低声问杨纪,还有什么需要的。杨纪却不多话,只叫洪砂在家好好呆着,不要生事。这算是什么交代?洪砂若是生事的人,怎么会到这儿探监。江嵋对杨纪的交代,不太弄的明白。到杨渔之那边,杨渔之却是对着洪砂和衙役称了谢,他们父子两个并未关在一处。而江嵋却和两个孩子关在一间。听着那衙役打开门口大锁,链条丁玲哐当响的声音,江嵋真恨自己不会功夫,不能够趁机逃走。接过那包裹,门又复被锁上。洪砂立刻掏出一个小荷包,递给了衙役。这衙役掂了下重量,满意的点头,笑起来:“恩,还有点儿意思。想你们有些体己话,我便让让,你讲完速速出来。”瞧着他身影走远,江嵋才憋不住的问:“为何卿娘没被抓。”她声音不小,而且,身为一个嫂子,这么问小姑子,是有些用心险恶的嫌疑,可是这会儿江嵋哪管得了那么多。而且,江嵋纵然是傻子,也知道杨纪和杨渔之定是也想知道这其中关键的。那么,就让她来做这个恶人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