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渔之说完,自己也知道不太妥当,叹了口气。摇摇头,觉得索然无味。夫妻两个是借着夜色,避开了看守的耳目,才相互传言的。这也是因为他们看在赵佶的面子上,才睁只眼闭只眼。若是换了旁的被关押的人,连屋门都不能出一步的。听闻那边被关起来的陈大人,便是连马桶也只能三天一倒。第三日,衣服便送到了。赵佶同时带来的,还有个风尘仆仆的女子。江嵋瞧着这姑娘一身下人装扮,衣裳瞧着破旧极了,但是能看出来是新换的,但不晓得为何上面全是新沾满的尘土。眉目间,似乎还有些熟悉。江嵋想了半天,不知道在哪儿见过她,但是应该是杨家的下人无疑。这姑娘见了江嵋,就先咚咚狠狠磕了几个头,抬起来的时候,脑门都有些青。“你是?”江嵋看她这么发狠,急忙去拉她。她能做到这地方,一定是有所求。“江娘子,求你救救张果老,他快不行了。”那侍婢说着,已经泪流满面,抽抽噎噎不停。“张果老?可是那张承业?”江嵋惊了惊。再细看这面熟的姑娘,终于回想起来,她就是当初自己随口叫去伺候张承业的那个,似乎叫什么喜儿。“自打江娘子和相公官人不回来,家里就一团糟。本来给张果老医病的那人,也再不敢上门。若是如此,也没什么碍,他身子好了有七八分。想不到昨日家里来人抬东西,给他瞧见,犯了混,上去阻拦,又给打的吐血,昏到现在还没醒来。眼看,眼看是不成了,那新来的管事儿,叫人把他丢到门外……”万喜儿哭的呜呜咽咽:“我去求了卿娘,她见都不见我,只好发狠来这边,官老爷们拦着不让,我便想着翻墙,给这位好心的小哥儿瞧见,说带我过来。”边说又要磕头,喊着:“求江娘子救救他性命,求求你!”江嵋看她哭的凄惨,心里很不好受,拉过万喜儿:“不是我不肯救他,是我们被关在这里,自己也身不由己。”说着打怀里掏了掏,取出来浑身上下所有的钱,只有散碎的不到一吊钱,全部给了万喜儿。“我也只有这些钱了。”然后瞧着站在一旁的赵佶:“你还有钱没有?”赵佶怎么会没钱,他立刻拉了把万喜儿:“这位姐姐别急,你跟我回去,我那边倒是有好郎中。那个张果老眼下人在哪儿,我叫人接了他过来。”赵佶随身带着郎中不奇怪,他这会儿叫人把抬来医治,是更好不过的。万喜儿更是感激涕零,对着赵佶连连磕头。晚间赵佶惯例是不过来的,但是这回却跑来,告诉江嵋,那个张果老恐怕不太好治,有些凶多吉少。因为那动手的人,将他胸前打的肋骨根根断掉,脚骨也被碾碎,将来即便好了,也是个废人。江嵋只是叹气:“什么张果老,他本名张承业。”说完有些怔怔的。当初张承业想的,是在杨家有一口饭吃,有住的,有衣穿,现在冷不丁杨家除了这样的变故,他倒是成了被祸及的池鱼。这个人有些混,有些笨拙,而且生得又丑,但是江嵋却觉得,他比起来那些外貌俊秀,心底乌黑的人来说,已经美的像是天使了。万喜也被安顿下来,没有刚开始那么惊慌失措,好歹张承业能够活下来了,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想法并没有那么多。人只要不死,还活着,哪怕身体有些残疾,又有什么。赵佶白天过来学画画,江嵋问她:“万喜儿说了没,洪砂还有小环、小月她们,过的怎么样了?”其实她最想问的,是巧榴。巧榴现在大着肚子,若是被虐待了,可怎么办。算算日子,也到了生产的时候。可是越担心,越不敢问,生怕得到不好的消息。“哦,还好!只是给软禁了。关在一个大院子里。吃住没有以前好,命倒是不担心的。”赵佶小小年纪,提起来人命,倒是很气定神闲。“那……”江嵋犹豫半天,终于股足了劲儿,问赵佶:“那有一个叫巧榴的,怀着身子。她有没有事情。”“以前跟着你那个贴身的侍婢?”赵佶抬眼看向江嵋。江嵋顿时一颗心都提了起来,咚咚跳个不停。赵佶顿了顿,继续低头画画,似乎漫不经心的说着:“她又没契书,是个自由身,当然事发后便从杨府出来。眼下在外面租住了个房子。唔,我听闻她诞下来一名男婴,倒是母子双全。”江嵋这月余来的担心终于全部放出去,扶着桌子,感觉腿脚有发虚。赵佶抬头,露出微有些尖锐的小虎牙一笑:“婶婶怎么不早点问我,这些人如何了,我都知道的。”这小混蛋!江嵋顿时怒目。不过,巧榴没事就好。江嵋拍着胸脯,走进里间去。瞧着江嵋的身影,赵佶微微低头,本来画了一半的景物图上,被他拿炭笔涂了两个字“德芳”。蜀中虽远,可是提点人犯,总有到的一天。江嵋从关进来这小院,就没见过吴处厚,这日正在教导赵佶作画,却看到吴处厚略胖的身形走进屋子。猛一见到赵佶,吴处厚急忙行礼。江嵋对这吴处厚是抱着几分厌弃的,低低垂着眼睛,当没看到。吴处厚看江嵋不理她,咳嗽两声,道:“那赵家人已经到了,明日便要上堂。”说完甩袖就走。这?他来冒着一句是什么意思?江嵋皱着眉头看向吴处厚微有些得意离去的步伐,心中十分不解。第二日上堂,除了杨家老少外,尚有江嵋认识的陈官人,见他容貌,比起刚开始的精神朗爽,如今显得格外消沉。余下另有一个玄衫老人,瞧着比杨纪稍微年轻些,但也小不了几岁。并角落站着一个年级不是很大的男子,那年轻男子瞧着满脸的憔悴,年纪轻轻,鬓边已经有些雪白色。吴处厚这次官威摆的更大,都有些鼻孔朝天的意思。赵佶也没跟来,他便更张狂了。“堂下的杨家父子,如今人证俱在,还不认罪!”吴处厚大喝一声,威风凛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