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嫔踉跄着退了两步,立即被身边的丫鬟扶稳了,眼泪簌簌而下。一夜的担忧此刻仿佛全然去了,身心全都放松下来。晴贵人站在一边,看着馨嫔微笑道:“终于……来了……”馨嫔转头问道:“你说什么?”晴贵人轻轻摇头,再不言语。闫贵人就站在两人旁边,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此番却是皱紧了眉头一言不发。倒是盈答应,一脸虔诚的模样直教人猜不透。紫雅心念电转,将一切尽收眼底,脸上却还是那副茫然的神情,不动声色。当真是死过一次的人,看一切都更为清晰么?紫雅不禁自嘲,这般本事,虽是好的,她却并不想拥有。不过片刻,紫雅脑中一眩,重又昏了过去,吓得皇上立即找卫青夫。卫青夫上前把了脉,冷静答道:“皇上,沁妃娘娘适才刚刚转醒,不适宜太过劳累,才会昏倒,说来并无大碍的。”皇上松了口气,笑道:“那便让她好好歇着吧,这些日子,你专职负责重华宫,定要随传随到。”“是,微臣遵旨。”皇上点点头,转而对众妃嫔道:“沁妃需要歇着,你们也都回去吧。除了馨嫔和晴贵人,任何人不经过朕的允许不得擅自踏入重华宫一步!”锦茜心里紧了一下,果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敬王。皇上的回护虽是善意,却也必然会将紫雅拉入万劫不复。沐皇贵妃身死,他心痛之余,必然不会再让紫雅出事。然而激动之下将紫雅直接封妃,这般轻率之举动,却又让紫雅充满了不可预知的危险。现下后宫之中,除了同处妃位的棠妃,惜妃,便是丽贵妃。而这三人,却皆是和紫雅有着诸多过节的。敬王那些未能说出口的担忧,锦茜忽然明了了。……兴禹九年十一月二十九日,因着太后的懿旨,众人齐聚慈安宫。主位上的太后雍容华贵之余,更是多了一份严肃沉静。一身暗紫色的旗装显得甚是严谨,襟上点缀的几颗珍珠更是映的太后彷如身带圣光,煞是高洁。头上凤凰开屏的簪子将发髻衬得更为庄严,再加上那支彩珠垂饰的金步摇,更添婀娜之态。紫雅这才注意到,这位太后,其实还算年轻,只不过为着皇上劳心劳力,才使得如今这般,皱纹片片。此刻环顾四周,立即便给了众人一种莫名的压力,连一向大胆的晴贵人,都不禁低下头去。“嫔妾参见太后,愿太后娘娘万福金安!”众人跪地,虔诚参拜。太后却并不叫众人起身,只是面无表情的严肃道:“万福金安?哀家安得了么?”紫雅心中一紧,此番分明便有着问罪之态,而这番行为,却非要等着自己稍稍好些,可以见驾的时候才提起。其中意味,却是明了的。“沁妃诞下死胎,沐皇贵妃身死,皇后陷害真妃、闫贵人和沁妃被打入冷宫,这一桩桩一件件,哀家再不出来主持大局,这后宫,怕是要翻了天了!”太后历数今日以来后宫发生之事,神色肃穆。众人跪在地上,没得懿旨不敢起身,又碍着太后的压力,竟是一动都不敢动了。太后冷哼了声,看着脚下跪着的一片,“你们都是皇上的妃嫔,皇上便是你们的天。从你们进宫之前,教引嬷嬷便该告诫过你们,何谓三从四德,何谓女则女训,可你们如今呢?一个个的张扬跋扈,将其他人全当做了仇敌,勾心斗角,争宠斗狠,你们将当年的训诫放在了何处?!”太后句句严厉,众人只觉得背上似有千斤重,再抬不起头来,只得连声应道:“嫔妾知错,请太后娘娘恕罪!”太后稍稍柔和了语气,“能让哀家这般简单说恕罪自然是好,怕只怕将来你们是跪在皇上面前说饶命!哀家原也不愿干涉这后宫之事,但皇后如今进了冷宫,在无人可主持大局之下,这才不得不出面。向来,只靠丽贵妃一人,怕是压不住你们吧?”众人听在耳里,人人紧张,齐声道:“嫔妾不敢。”太后顿了顿,烦躁的抬了抬手道:“你们都起来吧,一个个都是身子金贵,跪坏了怕是皇上要心疼呢。”众人站起,紫雅这才去认真查看太后的神色,并未如自己预想中那般严肃骇人。不禁又一次感叹太后的厉害,喜怒不形于色。方才的猜想更为清明,紫雅深知,太后必然已经明白了先前之事与她脱不了干系。看来这十几日,除了让紫雅身子稍稍痊愈之外,还让太后理清了不少的事情。“皇后所为,让哀家甚是气愤痛心之外,也算是给了哀家一个预警。这后宫纷乱,虽不是由你们而起,到底你们也有着推波助澜的作用。今日哀家便在这里说个明白,后宫一切不干净的东西,便至此为止。若是还有人乱来的话,无论皇上是否过问,只要哀家知道了,必然不会放过。即便哀家最为亲近的人,也是一样!只要犯了宫规,便定要受罚,不但受罚,还要重罚,以儆效尤。”太后说完,众人都看着紫雅与晴贵人,若说这后宫中还有谁与太后关系密切的,那便只有紫雅与晴贵人了。一个是太后亲自提拔的,另一个更是太后的同族。如此着意点名,其中深意,紫雅心知肚明。看众人面面相觑,太后放缓了口气道:“皇后已然被打入冷宫,再不可养育二阿哥,哀家有意,将二阿哥交给沁妃抚养。”众人惊讶不解,紫雅更是担忧不已。方才说了那般多的教训,如今却话锋一转将二阿哥交付到她的手上,更是坐实了她的罪。,这一招,不止厉害,也更狠。太后确然不愧为太后,怕是皇上,都未必能有这个心思,将二阿哥交付于她的手上。想起回宫之前敬王所说的话,紫雅不禁苦笑。若说皇上的逆鳞是沐皇贵妃,那太后的逆鳞,便就是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