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以儿子的利益为重,不轻易宠信任何人,也不轻易凉薄任何人。这般眼光和胸襟,连如今将她看做对手的紫雅,都不禁赞叹。太后将众人表情尽皆看在眼里,微笑着挥了挥手道:“都散了吧,哀家困乏,要歇着了。”“嫔妾告退!”众人退出慈安宫,晴贵人与馨嫔立即跟上紫雅,沉默的走在了最后。紫雅知两人心意,也同样放缓了步子,慢悠悠的走着。更是因着晴贵人身怀有孕,和馨嫔一左一右的搀了。晴贵人笑道:“如今我们三个中,我是最小的一个了,你们还这般搀着我,怪不好意思的呢。”两人自是明白晴贵人此番不过故意为之,同样笑道:“你还有何可担心的?天大地大,如今是怀孕的人最大,你的身子最为金贵。何况,太后娘娘可是把你交给我了呢。”紫雅的话让晴贵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从不在意规矩,自是也没人敢管,看见便做没看见。三人随意的聊着,直到越走越是偏僻,人也减减少了起来,两人才紧张的扯了紫雅衣袖,问道:“太后这般,你预备如何?”走了这般久,紫雅早已不像方才刚刚听到消息那般震惊了,淡漠道:“还能如何,我便以一个母亲的心态,该疼疼该罚罚。”晴贵人皱眉道:“此番怕是不妥,你若罚了他,皇上怕是不会与你好过。”紫雅微笑:“无碍,如今我刚从鬼门关回来,皇上必不会对我做出什么真正的事情来。只要有这点,便已足够。”馨嫔叹口气,无不担忧道:“如今,你真是心死了?”紫雅摇头道:“不是,我只是抛开了生死罢了。当我拼命走出大火的时候,我便已然当自己是个死人。如今活着的每一天,都是上天的恩赐。如今,我只是不惧生死。”馨嫔深深看了紫雅一眼,终究还是住了口。紫雅何等聪明,她从来最知道如何保护自己,自不必她再多说。担忧的心情只能自己暂时收着,待看将来如何了。晴贵人正欲开口,却瞥见旁边的闫贵人,立时闭了嘴。紫雅有所发觉,也抬眼看去。闫贵人却如同没有看到三人一般,自顾向着重华宫的方向而去,一言不发。紫雅竟不知何时,闫贵人与自己生疏到了这种地步。思及她入宫多年,又有着太后的照拂,如今也不过是个贵人。而她舒紫雅,却从一个丫鬟开始,到常在,贵人,再一步登天的封妃,紫雅略微明白了些什么。后宫,说到底,便是“名分”二字。多少年来,无数女人殚精竭虑,使尽了手段,也不过是为着这两个字。……十一月二十日,二阿哥正式入住重华宫。皇上和太后亲自携着二阿哥而来,重华宫上下欢喜迎接,只有闫贵人的偏殿门窗紧闭。“儿子给额娘请安,愿额娘万福金安!”二阿哥单膝跪地,郑重行了礼,尤显稚嫩的脸上,却是一片欢笑。紫雅扶起二阿哥,微笑道:“二阿哥能来本宫这里,本宫甚是高兴呢。”太后微笑道:“二阿哥如今便托付给你了,你刚失了孩子,如今也算是还你一个。哀家相信你,定会对他视如己出。”紫雅福身道:“多谢太后娘娘关爱,嫔妾定当不负所托。”太后点点头,坐在一旁的软榻上,“哀家知道你泡茶的手艺很是不错,刚好也派人送来了这新一季的铁观音,你便泡了给二阿哥当做见面礼,正巧哀家口渴,也代皇上向你讨要一杯如何?”紫雅笑道:“太后娘娘喜欢,嫔妾的福气,自当从命。那便请皇上太后和二阿哥在此稍候片刻,嫔妾去去就来。”太后轻轻点头,紫雅带着锦茜退出了大殿,转去小厨房。皇上冷眼看着这一切,没有任何表示。紫雅退出去之后,反而是太后先开了口:“皇上还是不同意将二阿哥交给紫雅么?”皇上神色稍缓:“儿子不敢。”太后转而向二阿哥问道:“你是否愿意跟着沁妃呢?”二阿哥甜甜一笑,向太后深施一礼:“孙儿全听皇祖母安排。”太后温和一笑,转而向皇帝道:“她是你亲封的沁妃,如今你对她还有疑虑么?”皇上动了动唇,还未及答话,便见紫雅从门外端着茶进来了,立即闭了嘴。紫雅将茶水一杯杯放在几人面前,然后将托盘交给了身后的锦茜。皇上将茶碗拿在手里,却全无品茗的心思。倒是太后,立即拿起了茶杯,轻轻吹着面上的热气,对紫雅道:“哀家还是最喜爱你泡出的茶。”紫雅谦卑的站在一旁道:“太后娘娘喜欢便好。”紫雅偷眼去瞧皇上,虽面上并无表露,但摩挲着茶杯的手指却是胡乱的画着圈,并无任何轨迹。单此一条,紫雅便明白,皇上心里其实甚是担忧。他是极重子嗣的人,宫中阿哥却本就不多,也难怪他。紫雅却不禁在心中苦笑,皇上对她,并未全然信任呢。众人静默无言,太后喝完了一杯茶便起身要离开,皇上皱了皱眉,还是将手中把玩多时的茶杯放在唇边,一口喝尽了,也跟着太后起驾。紫雅送走了两人,转而去看二阿哥。二阿哥却一脸的警惕,带着不属于十二岁孩子的冷漠,转身进了内殿。立刻,里面便传出了沉闷的锁扣声。此后一整天,无论锦茜在外面如何敲门,里面都毫无动静。不得已,锦茜只得向紫雅说了事情。紫雅剥着橘子,已然去除了胎记的脸可称得上是花容月貌,国色天香,看到锦茜的急切,她却只是轻松道:“算了,二阿哥这般我原也猜到了。皇后教导出来的孩子,若不是这般,那反而奇怪了。既是不愿吃,便先放着吧,饿了总要吃的。毕竟,人只有活着,才能报仇,死了,一切都是空想。”锦茜闻言,着实惊了一番。回宫之前的嘱咐中,并无这一条,而紫雅,却明显早早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