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雅知道皇上心里甚是难过,面上却不动声色,如平时一般微笑道:“嫔妾来看看,皇上有无按时用膳。”皇上自是明白紫雅用意,握住她的手道:“你生产后不久,身子还未曾复原,便不要这般操劳了。朕自有田德照顾,你要照顾好自个儿才是。”紫雅在心里默默叹气,“请皇上恕罪,嫔妾说谎了。其实是五阿哥哭闹的厉害,嫔妾怎么哄都哄不下,这便来看看皇上是否得空,去重华宫看看五阿哥。”死亡,便只能由新生来开解,皇上既是因着太后而难过,也许看到幼小的五阿哥,会稍稍好一些。皇上看看紫雅,犹豫许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跟着紫雅去了重华宫。及至重华宫门口,皇上便听到了婴儿的哭声,立即便加快步子进了主殿。五阿哥果真哭得厉害,皇上心疼的从乳母手里接过,轻轻摇晃着的手臂去哄,五阿哥竟渐渐止了哭声,睁大眼睛看着皇上。那是一双全无经过世俗浸染的眸子,澄澈无比,看在皇上眼里自是喜爱非常。紫雅适时道:“五阿哥甚是喜欢皇上呢,嫔妾抱着都哭,皇上这一抱,竟不哭了,真真是父子连心。”抱着五阿哥,心中那份杂乱立时便平静了下来,仿佛天地间都只剩一色一般,让皇上静了下来。似乎孩子就是有着这般奇特的能力,纯净到让人平了所有杂乱心事,只想将爱传递。皇上抬眼看看紫雅,微微一笑。此后几日,皇上几乎日日来看五阿哥,心情好了,身子也越来越好。每每要宿在重华宫之时,紫雅总是婉拒,最终,皇上还是去了琼答应那里。后宫的传言不胫而走,人人都在羡慕琼答应的备受恩宠,只有丽贵妃心里最是清楚,紫雅这般不动声色,才是最可怕的。就在丽贵妃绞尽脑汁思量如何扳倒紫雅之时,外面小太监进来禀报道:“卫太医求见!”丽贵妃听了不明所以,她实在不懂,卫太医如何会求见于他?然而想想他对紫雅的忠心,便觉得见见也好。卫青夫跪地道:“微臣参见娘娘,愿娘娘万福金安!”丽贵妃淡然道:“卫太医请起,赐座。”卫青夫起了身,却并未坐到一旁,而是严肃的直言道:“请娘娘屏退左右,微臣有极为重要的事情,要和娘娘说。”丽贵妃更加疑惑起来,这人精通药理,若是想要了她的性命,岂非容易的很?如此屏退左右,实在是太不明智。看丽贵妃皱眉,卫青夫便猜到丽贵妃所想,坦然道:“微臣此次前来,绝不是要害娘娘,娘娘大可放心。况且,这般多的人看见微臣进了长春宫,若是娘娘出了事,微臣自是要担了干系的。”丽贵妃思量半晌,对身边的姑姑点点头,宫人们尽皆退下,整个长春宫,便只剩二人。卫青夫还是第一次这般接近丽贵妃,得以好好看看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丽贵妃等了许久不见卫青夫开口,不禁有些不耐烦,正要开口之际,却被卫青夫抢了先:“微臣敢问娘娘,左手手腕处是否自出生之时便有个胎记?”丽贵妃惊讶的皱眉,她手腕的确是有胎记,然而这胎记,却是没几个人知道的。卫青夫不过一个御医罢了,何以得知?看到丽贵妃神色之间的惊讶,卫青夫便知自己并无猜错,随即又问道:“娘娘的妹妹……燕贵妃娘娘,是否在脖子后面有着和娘娘一模一样的胎记?”丽贵妃不禁站了起来,失声道:“缘何你会知道的这般清楚?”卫青夫苦笑,如今证实了之后,竟是这般淡然么?盼望了那么多年的父女之情,如今看来,倒并不是自己想象中那般。等不到答案,丽贵妃追问道:“你说,为何会知道这般清楚?”卫青夫未曾回答,只是冷静的看着丽贵妃,神色之间再不表露丝毫。“你……”丽贵妃似乎想到了某种可怕的解释,不禁瘫坐在软榻上,瞪大了眼睛,“你是敦亲王……的人么?”卫青夫似乎早已料到丽贵妃会这般猜测一般,轻轻摇了摇头,不再兜圈子:“微臣并非敦亲王的人,而是时刻处在敦亲王监视之下的人。”一句话,将丽贵妃惊得在说不出话,良久,才喃喃问道:“你说什么?”卫青夫平静的将当年之事说了一遍,而后长长舒出一口气,神色疲惫道:“我一直以为,我是凭着自己,一步步爬到了如今的地位,一步步接近你们,终于可以达成心愿,与你们相认。却不料,这一切,本就早在敦亲王的计划之中。我偶然查到的时候,也是惊讶万分,如今我知道我们都已再没了退路,到生出些不怕的勇气来。”丽贵妃静静的听着卫青夫的诉说,眼神冷冽非常。“敦亲王从一开始便思量着用你的家人来控制你,但他却找不到我,于是便假借别人,充作你的家人,要你们姐妹为他卖命。后来,我想方设法接近你们,也因此暴露了身份。敦亲王为了利用你们,仍旧保守了这个秘密,并且将所有帮助我证实你们身份的人,全部灭了口。”丽贵妃听完,很是平静的问道:“既是如此,为何你不早早拆穿他的谎言,偏要到此刻才肯出来认我?你可知,我为了那些所谓的家人,失了妹妹,失了自我,失了自由,失了一切么?!”卫青夫叹气道:“我怎能不知?但敦亲王做事滴水不漏,他不杀我,为的便是有一日,计划败露了,无论是用你要挟我还是用我要挟你,他都能获利。这些年,我跟着宸贵妃,自是知道她的点点滴滴,这些在必要时候,便是扳倒她的铁证,敦亲王怎可能不利用?!”丽贵妃惊讶的看看卫青夫,随后冷冷道:“说的倒是无甚破绽……只是,我为何要信你?!”这般冷淡,让卫青夫震惊不已,踉跄了两步站稳,再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