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一离开，紫雅便忍不住再次吐血，这次让锦茜更是担忧不已，扶稳了紫雅紧张道：“奴婢还是去请卫太医过来看看吧，娘娘这般，甚是让人担心。”紫雅疲惫的点点头，随她去了。入夜前来，卫青夫神色之间却并无张惶，从箱子里拿出东西便开始给紫雅诊脉。“娘娘体内寒气过重，此刻气急攻心，才会吐血。”卫青夫收起了药箱，站在紫雅面前，“若微尘猜测不错，娘娘是因着和皇上置气，才会如此吧？”紫雅点点头，并不反对。卫青夫道：“微臣思量着，除了皇上，也无人能使得娘娘这般了。娘娘先是因着真妃娘娘的死而身心俱疲，身子变差，而后又经过冷宫之祸，以及，和皇上一直未曾解开的心结所扰，寒气便渐渐在体内积聚，如今砰然爆发，甚是严重。”锦茜不敬有些发抖：“听卫太医所言，娘娘的身子，似乎无法痊愈了？”卫青夫轻轻点头，皱眉道：“娘娘是一直未能调理好身子，如今生了五阿哥，又未曾出月，本就格外的体弱，却又气急攻心……实在是雪上加霜，微臣实在是无法根治。不过，娘娘若是好生休养，此后看起来当可无恙，也不会影响娘娘的正常生活。”紫雅叹气：“罢了，这副残破的身子，我早就不期待它能好起来了。你给我开些温补的药吧。”卫青夫应“是”。紫雅想了想又继续吩咐道：“记得将每种药的药效减轻，药量加大。”紫雅说的甚是仔细认真，卫青夫自是明白必有深意，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然后开始写单子。紫雅微微一笑，再不言语。她便是故意要将这身子拖着，让它看起来甚是虚弱，只能靠药物维持。而这样做，无论是对于哪方势力，都是极好的。皇上定然会因着她而感到愧疚，敬王即便不愧疚，也会因着她的身子而猜想她并无阻止的能耐，放松了警惕。这样一来，她成功的希望，便会大上许多。想起皇上，紫雅便想起方才他离开时那种复杂的眼神，同样的眼神，她在皇上身上看过许多次，每次都感觉那层表面之后有她所看不到的东西。紫雅本能的抬头去看敬王经常出现的地方，却是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卫青夫写好了方子给紫雅过目之后便会御医院去抓药，锦茜看着紫雅，忽而问道：“娘娘心里，是否还有这其他奴婢不知道的思量？”紫雅微笑道：“你如今，倒是越发聪明了。”锦茜不好意思的笑笑，等着紫雅的解释。“我禁足了琼答应，便早料到了之后的一切。”紫雅幽幽道：“你莫要忘记，她关联的，可不止皇上一个呢。”锦茜皱眉：“可娘娘这般和皇上闹翻，岂非是明智之举？”紫雅粲然一笑，并不在意：“和皇上闹翻，也是一个假意。明里，我是为着后宫法纪纲常，给其他妃嫔一个教训，毕竟到最后，皇上还是依了我的。暗里，我也算是给了敬王一个警戒，告诉他此刻我和皇上关心并不好，即便我不帮他，却也未必会帮着皇上。”锦茜点点头，有些后知后觉：“如此，奴婢便明白了。娘娘近来的作为，思虑更为周全了。但奴婢也担心，这般周全的思虑，对娘娘来说，未必是好事。”紫雅坦然道：“自然不是好事。我这番思量，怕是连皇上也不明白呢。这后宫之中，从来就没有谁会长久受宠的。你想想我，再看看玥妃，便该明白了。皇上也就是图个新鲜，新鲜过后，便连看一眼都会嫌多。当初他那么在意沐皇贵妃，如今沐皇贵妃入土才多久，还不是招惹了一个又一个的，哪里有消停的时候。”锦茜叹气，“不瞒娘娘，从前奴婢也曾感叹，自己处处看人眼色，倒不如自己做个正经主子的好。如今，娘娘对奴婢这样的好，又和奴婢掏心窝子的说了这般多，奴婢是再也不愿做什么主子了。伺候人虽然会受气，会挨打，但至少，心里舒坦，没有那般多的勾心斗角。奴婢……实在很是讨厌这个。”紫雅也不禁叹气：“是啊，我也讨厌。可在这样的位置上，很多事情，即便不想做，也不得不做。”主仆两人先后叹气，局面有些可笑，然而此刻却是谁也笑不出来。“除了皇上，琼答应身后可还有敬王呢。”紫雅神秘一笑，向锦茜问道，“你说，他的棋子被禁足了，他的计划被迫搁置了，他会不会来找我出气？”锦茜惊讶的睁大了眼，不可思议道：“娘娘竟是思量着要敬王来找你么？”紫雅点点头，面容沉静，没有丝毫迟疑：“如今我的计划自认隐秘，却未必瞒得过他的心计。而他所思所想，我却丝毫不知。若不能改善这样的局面，我会很难做。禁足了琼答应，便是要逼他来找我，只要我们面对面聊聊，无论聊的是什么，总归会露出点破绽的。我也能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下一步要做什么，这样即便不能有所防范，至少也是心里有数。”锦茜道：“是啊，娘娘向来聪慧，观察入微，和敬王见一面也好，不然娘娘在明处，敬王在暗处，对娘娘确然很是不利。”紫雅微笑：“只要相见，就算他一言不发，我也可从他的神色，知道许多东西，这便足够了。宫里待了这么久，我唯一学会的，便是如何观察人，如何使心计。只是这般锻炼已久的心计，第一次主动使用，竟是用在我曾经最在意的人身上，还真是悲哀呢。”锦茜无奈摊手：“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即便你想逃，也总有那般多的事情要你做出选择，这是情势所逼，并非人心所向。娘娘别忘了，从一开始，你就是不求无愧于天地，只求无愧于自己的。”紫雅点点头，笑了。只是这微笑，却并无半点轻松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