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很热闹,虽然雪花飘,寒风吹,然而,多数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意。他们,不管是北地胡人,还是大汉之人,都在憧憬来日的美好生活。聂离走在人群中,忽然有些伤感。若是鼎记钱庄垮了,芸芸众生,将会遭遇何等的人生悲剧?“小哥,来,瞧瞧,上好的百年野山参,价钱公道合理!”一个穿着貂裘的富态中年人,猛地拉住了聂离的衣袖,将聂离拉向他的摊子。这是一个只有一块招牌的空摊位,招牌上书三个字,“野山参”。聂离打量着这卖山参的中年人,衣装阔气,脸上更是红光满面。一双手,白白胖胖,显然是少干体力活的人。“百年野山参,那可是稀罕东西,你有?”野山参,哪怕是五十年份的,也都是千金难求。而在这小小金城的集市,居然有人兜售百年野山参,聂离怎可能不好奇?天地间有许多的灵药,诸如野山参、灵芝、朱果等物,对于道者而言,都是难得的提升修为的好东西。中年人嘿嘿笑着,道:“那是。小哥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我这百年野山参,估摸着得有几百年的火候。您要是想要,先付定金,咱们再去看货!”“定金几何?”聂离打望着这中年人,从对方的身上,聂离感觉不到任何对他不利的气息。相反,从这人的身上,聂离感觉到了浓浓的铜臭之气。商人重利,但凡是成功的商人,身上的铜臭气息越发浓重。对此,聂离并没有一点儿的鄙视,相反,聂离还很佩服这些人。赚钱,可是门大学问。大汉立国,讲求的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很低,但事实上呢,若是没有商人,大汉帝国,将是一滩真正的死水。而且,不管是士、还是农,或者工,他们的生活中又何尝少了商业交易?严格来讲,这世上,谁不是商人?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是士子学生们常挂在嘴边的话。然而,士子学生们平生在做的事情,却不过是“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寒窗苦读,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也不过是为了能卖一个好价钱。中年人把聂离打量了一番,小声道:“不多,十两银子,我便让人带你去看货。你若满意,再付其余的货款。反之,你若不满意,这十两银子,只收一钱跑腿费。您觉得,怎么样?”聂离微微点头,从怀中摸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交到中年人的手中,沉声道:“这是定金,你亲自带我去!”百年野山参,对现在的聂离来讲,真的是雪中送炭的好东西。至于花多少钱,聂离不在乎。况且,他送出去的银票,是假的。在没有见到那百年野山参之前,这一笔交易,不过是假对假。中年人咧嘴一笑,从聂离的手里接过银票,扫了两眼,便小心地收入怀中,轻声道:“您准保儿不会失望的!”聂离不言语,只是随着中年人,慢慢朝着集市的尽头走去。富态中年人在前,聂离跟随在旁边,一直走出集市所在的街道,走进了金城百户所旁边的巷子,引着聂离进了巷子尽头的宅院。这巷子并不宽敞,巷子内的院落看起来也都是极简单寻常。然而,聂离随着中年人走进的宅院,居然是别有风景。院内青石铺路,路旁是错落有致的景观。虽然落雪缤纷,将道路两侧的景观染成雪白一片。但是那层次分明的景观,却是另有一番风味。两个青衣侍童看到中年人和聂离进来,小跑着迎了上来。“老爷,您回来了啊,鲁二爷来了,正在会客厅等您呢!”富态中年人闻听这话,很洒脱地挥挥手,示意两个侍童不用再说。“小哥,我这有客人呢。你是外地人,不知道咱金城的情况。这鲁二爷,乃是隔壁崔百户的座上宾,我这小本买卖的人,得罪不起。要不,你先到偏厅休息会儿,我先去瞧瞧鲁二爷所为何事而来?”聂离微微点头,道:“老哥请去,我不着急!”如果这人是骗子,聂离也没损失什么。况且,鲁二出现在这里,这人的身份,聂离不清楚,鲁二必然清楚。只是,聂离却在想,鲁二急匆匆来找这人,又可能是为了什么事情?富态中年人当即打发两个青衣侍童引着聂离折向会客厅旁边的偏厅,而他本人则是小跑着向会客厅跑去。会客厅内,鲁二坐在左手第一的位置,手边放着一盏还冒着热气的清茶。“鲁二爷,大驾光临寒舍,区某不曾远迎,招待不周,还请见谅。”富态中年人,姓区,名连,乃是金城赫赫有名的人物。曾经,区家,是金城当之无愧的第一家。因为,一直以来,金城百户所都是区家的人担任百户。可惜,三年前崔大略走动关系,顶了金城百户的缺儿之后,区家就在慢慢转移家产,准备远离金城。区连却是区家的另类,在家族搬走的大潮中,区连这位区家老四,硬是净身出户,留在金城,白手起家,创下了如今偌大的家业。鲁二瞧见区连进来,哈哈笑着站起身,他的脑袋上带着大大厚厚的毡帽,一直遮到额头,遮住了他额头磕出来的血痕。“区四爷,老弟这次可是有事相求,你可千万要帮兄弟一把!”鲁二迎上区连,深深一揖。在金城,能得鲁二爷这般大礼相待的人,屈指可数。而区连乃是出了名的精明商人,看到鲁二这般大礼,瞬间有种被黄鼠狼盯上的感觉。脱离家族,留在金城,区连也是有自己的苦衷。虽然他挣下了偌大的家业,可是,官面上没人,若是得罪了鲁二,这个家,顷刻间便可能分崩离析。“二爷言重了,您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只要小弟办得到,绝无二话!”“这个事情,说来话长,四爷请听小弟细细道来!”鲁二用一副很亲近的模样开口。待到两人各自落座,鲁二这才缓缓道来。区连听了鲁二的话,越听越心惊,这事情,棘手啊。若是搞砸了,他就等着玩完吧。但若是成了,只怕也没有好果子吃。鲁二找他干这个事情,这是要让他走投无路,唯有一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