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昕说过什么事情都不要告诉璇玑,那么浅仲自然是不想拂了他的意,要不是又要被他冷冷的,窒息般的眼色折磨。但是黎昕也没说,他不可以讲故事,这样子算来,也不能说违反了约定。依照浅仲的脑瓜子,也只能想出这样子的办法来,璇玑坐在勉强能看出来是凳子的凳子上,脸色一点点灰白起来。“你是说,黎昕会受伤,还是会死掉?”浅仲轻咳了一声,小声说道:“这个难说,不过阿昕很厉害,不仅脑子好,武功也好。”“你和我说实话。”璇玑没有那么好糊弄,也别是浅仲也不是一个说谎可以说的很圆满的人,想要骗过璇玑,也就只有董清牧这样子说话字字斟酌,有条不絮,才会瞒得住她。浅仲见瞒不住璇玑,只好实话实说道:“我们这些当兵打仗的,谁不是拿命去拼。爱惜自己固然要紧,可是当刀剑砍来,谁能保证平安无事?”黎昕就知道璇玑如此这般年纪,很多事情都是听风就是雨,一惊一乍,才不想浅仲说过多,但是浅仲哪里经得住她的软磨硬泡,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就把事情都吐个精光。璇玑坐在那里,脸色一点点严肃起来,她还是太幼稚,只懂得任由贵贱之分,安分守己便好,可是这个世道却不是安分守己就可以好好活下去。“你没事吧,想着什么呢?”浅仲察觉她神情不大对劲,自从浅仲把黎昕这几年树敌,已经裨将军门下督还有都统们的瓜葛和她说了以后,她便一副这样子的神情。“黎昕他们要攻下的关口在哪边?”“西北边,你怎么问这个。璇玑你不要乱来啊。”浅仲忙拉着她,要是她胡来的话,搞砸了那就真的麻烦了。璇玑白了他一眼,小声说道:“我要去哪里,打不得跑不快,过去给黎昕添麻烦,问问而已。”听到璇玑这样子说,浅仲才安下心来,说道:“你也别在这里待太久了,郭大爷虽然心底好,可是你也别太为难他,要是你惹了祸,帮你背祸的可是他。”如此看来,郭大爷虽然只是一个伙头兵的头儿,但是在军里头,大部分的人都知道郭大爷,其中不缺乏那些将领。而且大家对他的语气还算是尊敬,并没有其他过多的言行,只是璇玑对此并不感兴趣,也不想问什么,郭大爷对她而言,就只是头儿。“那我先回去了。”璇玑也不是不机灵的人,浅仲已经帮了她很多,再坐下去也不好意思。不过璇玑还真的没那么省心,嘴里答应了浅仲不乱来,心里却是盘算着其他事。不能怪璇玑没有顾及其他人,她追随来到这里,心里满满的全部是黎昕,就算是如今,她在乎的也只有黎昕罢了。其余的人,要怎么顾及?回到营帐,璇玑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草药、药油等,拿着一些纱布之类的东西,放在宽大的口袋里。又回到炊事房,若无其事的完成大厨子苛刻的条件,其实算起来,璇玑已经懂得很多烹饪的技巧,只是大厨子有心找碴,没有办法。等活儿都差不多,浅仲那边的怀疑降了下来,璇玑就打定主意要偷偷溜出去。她穿着伙头兵的衣服,要出去不是一件难事,因为这里几万人的口粮,单靠周边运过来是解决不了问题,所以他们也会在较远的地方种上一些蔬菜之类的作物,这是长期驻营不可避免的。轻易地通过栅栏便的站岗士兵,璇玑低着头,往浅仲说的西北方走去。她左右不过是一个伙夫,奴隶,就算不见了,最严重也不过是一个逃兵,这样的时刻,谁也不会出兵出去抓她回来。驻军区这边很是寂静,百姓们为了避祸纷纷往后迁移,这里只有几个大军驻扎在此,作为大本营。在漠北往西北方向,早已经是打的不可开交。只是这些,璇玑都不曾懂得,说句不好听的,黎昕把她保护得很好,虽然这几个月来都是不理不睬,可是她一个没有编制进来的人,而且又是奴隶,女儿身;再加上什么都不懂,大祸不曾小祸不断,还能如此安然在炊事房那里,难道不觉得一切都太简单了吗?卫将军当初也仅仅是一句话,位高权重的他高高在上,下面的琐碎事怎么可能理会,可是璇玑除了被欺负以外,并没有遭受太大的压迫。难道仅仅是卫将军当初的一句话就可以办到的吗?只是这些,都是璇玑不知道,而黎昕也不回去说的事。漠北茫茫,璇玑只知道西北方,却不知道要怎去。在路边停留了一会,只能凭着最原始的方法,跟着大路上依稀能辨的脚印,不过这几个月在军营里也不是白过。璇玑走了一会,想了一下,从大路边上躲到树林里面。这里是陌生的地方,谁也吃不准会碰到什么人。璇玑是傍晚出来,如今十一月底夜长日短,她没走上多久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也幸好今晚圆月通亮,夜路走起来,也不算勉强。等她真的出到了外面,才发现自己太天真,黎昕确切在哪里先不说,今晚在哪里过,会不会遇到敌兵,或者是豺狼虎豹,夜晚寒凉要怎么度过,这些都是璇玑不曾考虑的。随着夜越来越深,璇玑的恐惧渐深,可是她不敢停下来,只要一停下来,那种恐惧就会蔓延而上。人会有一种心魔,只要一旦害怕便会越来越害怕,璇玑走在荒芜一人的树林里,头顶上的圆月照的心慌慌,感觉后面有东西跟着她,她快也跟着快,她慢也跟着满。到了最后,璇玑只能不停地走,甚至是跑了起来,却甩不掉心里面的恐惧。也许是被冻僵了,手脚不灵活,又或者是夜晚的视线不是很明朗,璇玑跑着跑着,忽然间脚下一空,失去平衡,直接就摔下斜坡,滚了下去。“啊——”璇玑想要停下来,可是谈何容易,连身体都不受自己控制。要不是身上穿着厚厚的棉大衣,说不定地上的树枝碎石什么的,早把她挂出一道道血痕。璇玑滚到一个断层,直接摔了下去,好在也不是很高,顶多在两米左右。璇玑被滚得两眼冒金星,晕晕的,可是摔下来时,却没有预想的那种痛,反而软软的,天下会有这么好的事情,从那么高处摔下来,竟然一点事情都没有?“还不下来?”从璇玑的身下,传来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