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青萍迷茫又了然,心中暗暗沉下,咬着唇,“姑娘的意思,竟是说夫人嫁妆被动的事,老夫人是默许的?”她心中忿然,怎么可以这样?!他们动用了夫人的东西,从来没跟夫人提起过!这些年夫人住在别院,他们不过每年送来几百两银子,还处处给夫人脸子。若是他们沈家现在吃的用的都是夫人的东西,他们凭什么这么对夫人?!沈宁轻道,“不仅沈老夫人知道,我那个爹爹,恐怕也是知道的。”她抿唇扬笑,“难怪,我说我怎么和别的姑娘不一样呢,刚进府就把娘亲的嫁妆单子给我送过来,要我自己管。这本来就没多少东西了,我又年纪小,日后交出单子的时候,发现东西用完了,大家只会感叹我是个败家女儿,把娘亲的十里红妆给败得一点不剩。”“可他们不是说把这些东西给姑娘以后做嫁妆吗?”青萍急道,若这些东西没了,姑娘以后要怎么出嫁?朱雯道,“四姑娘是沈府嫡女,哪有嫡女出嫁,指着自己娘亲那一点单子的道理?倒让外人笑话了。我看等姑娘出嫁的时候,他们还是会给姑娘置办嫁妆。只是夫人的这些没了的东西,就算作是姑娘经营不善,自己弄没了,和沈家一点关系都没有。”青萍张口结舌,看向沈宁,沈宁一言不发,算是默认朱雯的说法。青萍喃喃,“这可怎么办?姑娘,我们要找他们说理吗?还是把这事跟夫人说?对,应该跟夫人讲,不能让夫人吃这个哑巴亏。”沈宁懒懒道,“说什么说?东西都没了,让他们吐出来?没得恶心人。就娘那火爆脾气,我倒是肯定娘能让他们把东西拿出来,不过那也就和沈家一刀两断,彻底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娘远嫁他乡,和沈家闹开后,她一个女人,还能再回北府去?如今这样,起码大家心知肚明,看在我娘亲嫁妆的份上,他们还会对我们母女小心一二。”朱雯低声,“如此,只是委屈了姑娘。”她心中一叹,只能如此忍着了。青萍却不乐意,“小心一二?我可看不出来。姑娘你一声不吭,他们只当你好欺负,不知道账单的事呢。”沈宁笑,“那就让他们知道我心知肚明!只不过是给彼此留个情面,什么也不说罢了。”见沈宁心中已有主意,青萍便也不再提此事。她虽然觉得委屈,但沈宁的主意,她是不会反驳的。次日,张氏在沈老夫人跟前立规矩,又细细说着昨日的事。老夫人听得沈宁院子里的事,又听沈宁收了账册,眉头一跳。她看张氏在说起账册的时候,面上有不舍之情,便道,“你也别不舍得,那本就是她的东西,早些还给她,早些了事。”张氏忙道,“媳妇自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只是四丫头年纪还小,恐怕管理不擅……”想到那单子里有好几个珠宝铺子、药材铺子、成衣铺子,都是京城里占着的顶好位置,心中不由肉痛十分。沈老夫人挥挥手,冷声,“行了,少在我跟前装模作样,打量着我不知道呢!这些年,我把单子交到你手上,其中少了多少东西,你张家贪了多少,别以为我不知道。”张氏唬了一跳,连忙跪下,哭道,“老夫人,您真是冤枉我了!媳妇这些年哪件事不是为了阖府上下,又怎么敢贪四丫头的东西呢。就是有时候府上有些周转不上,才偶尔借用一下,但事后肯定会还上去……我万万没有用四丫头的东西,填补我们张家。我娘家怎么说也是大户,虽比不上妹妹她郡主家财万贯,可不至于眼热这些。”沈老夫人本来也就是敲打她一二,见她跪下,神色便也缓和了几分。但仍不叫她起,只问,“可我怎么听说账册上的东西有些对不上?”张氏支吾半晌,才低声道,“这些年,府上有些……紧张……”沈老夫人看她面色不似作伪,心中一痛,想着这才多少年啊,沈家已经到了这般地步?她让身边婆子扶张氏起身,拉着她的手,叹息,“算了,我知道你是好的,全是为了这个家。”张氏眼圈红了红,又听沈老夫人说道,“只是那账簿,你就那样交给四丫头……不怕她疑心?”张氏用余光偷偷瞅老夫人,看对方无异色,才小声,“老夫人多虑了,四丫头今年才多大?而且我听说……妹妹也从来不喜欢看账簿这些东西的。”白月容郡主出身,哪里会天天盯着账簿看?白的降低自己身份。张氏心苦,她也不喜欢天天盯着账簿看,她也想风风光光做当家主母。可一家子这么多人,都等着吃饭,都是荣华富贵出来的,谁又能少了谁呢?沈老夫人望张氏一眼,沉默不语:她还想着四丫头会看不出来?这几天,四丫头给了她多少刺激,都不能让她对四丫头提起一点儿戒心?外面传来通报声,“四姑娘到。”一会儿,少女走进屋来,一一请了安。老夫人笑问,“你身子好些了?该再养养,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沈宁坐在老夫人下位,目光扫了扫老夫人旁边的张氏,笑道,“我昨天从夫人那里拿了我娘的账册,心中不安,就翻看着,唯恐我年纪小,败了我娘的东西,让我娘骂我‘败家’。”看张氏仍然面无表情,沈宁再道,“我看了那账簿,有些地方觉得不懂,恐耽误了事,想这几天找个时间,去铺子庄子上看看,好心里有个数。”张氏心口一跳,抬眼看去,沈宁对着她咬唇一笑,直把张氏气得差点一口血吐出。她强笑,故作责怪,“咱们这样大户出身,没有为一个铺子,大小姐亲自跑出去看的。”沈宁道,“可是账簿不对劲……”老夫人叹气,“四丫头想去,就去吧。”她知道,沈宁知道了账簿的问题,这是来给他们委婉说明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