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怎么可能给张氏下跪？开玩笑。她端端正正站在那里，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做错了什么，夫人不妨说出来，让大家评评理看看。”事情到这一步，沈叶辉先看出来了，沈宁这是成竹在胸。沈宁刚来的时候，他不信那面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人，会不告诉沈宁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沈宁在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情况下，仍然这样笑眯眯地说话，很明显是不把这事放在心上。于是沈叶辉也不说什么了，就端在一边看着，看沈宁如何逆转局势。张氏冷笑，“我问你，你素日行事，你的贴身丫鬟说的话算不算数？”沈宁侧头看身后的青萍一眼，笑道，“我的贴身丫鬟随时跟着我，她们说的话，当然算数了。”张氏心放下了一半，笑道，“那我们不妨问问青萍，你对二姑娘都做了什么。”转向青萍，摆出慈善的笑容，柔声说道，“青萍，你不要怕，有什么委屈，就直说出来。在这里，大家都为你做主的。”青萍看看自家姑娘，再看看上头那些神色各异的长辈，站了出来，跪了下来，“回夫人，青萍自来到府上，也确实吃了一些亏，不过那都是小事，我家姑娘已经为我做主，不劳烦夫人了。”张氏急道，“我不是说这个，就是上午时你跟孙嬷嬷说的那件事，你不记得了？”她瞪着青萍，真怕青萍翻脸不认人。青萍想了想，“是上午我说姑娘做戏的那事儿？”“对，对！”张氏笑道，鼓励地看着她，“青萍别怕，你把上午跟孙嬷嬷说的那些话，再在这里重复说一遍，这些都是证人的。你放心，你家姑娘不能拿你，我替你做主。”青萍疑惑道，“夫人你要替我做主什么？我的卖身契，都在我家姑娘手上呢。”张氏看总跟青萍扯不进去话题，急的要死，却偏偏为防止吓着青萍，还不敢发火。沈婉玉看到这地步，神色已是一变，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她想悄悄走向张氏身边提醒张氏，却觉沈宁望着她一笑，“五妹妹，你往哪里走？”沈宁本就是众人的焦点，她一开口，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要走动的沈婉玉身上，让沈婉玉面色涨红，扯着衣角，半天才支吾道，“四姐姐不用管我，我只是看祖母的茶凉了，想给祖母上茶。”沈老夫人面上含笑，看她一眼，“好孩子。”目光又放在了场上。有沈宁那句话，沈婉玉除了去给老夫人上茶，竟是哪里都不能乱走了。而沈宁的目光这才转向青萍，不耐道，“青萍，你不要跟夫人打马虎眼了，直接说她想知道的吧。”青萍更加疑惑了，“我该说什么啊，中午那些话，全是我编来的啊。”“什么？！”如同一枚石子落在湖心，众人的脸色都大变，就连老夫人都恨恨瞪着青萍，似乎这个小丫头把所有人都哄骗了一番，专门来看她唱戏。看到众人的目光都怨恨地盯着自己，青萍一时有恐慌，小脸煞白，过了一会儿而强装镇静，带着哭腔道，“怎么了？是我看孙嬷嬷很喜欢听这些，才说的啊。她天天给我一些好东西，我平时说的她又不爱听，只有我这样说，我才见她眉开眼笑的……不然我把好东西都还给她好了，再不占她的便宜。”“你胡说什么？！”张氏差点一口血喷出来，慌张地看向女儿，而沈婉玉已经不忍心看下去，别过了头。老夫人揉着额头，“等等，你怎么说的糊里糊涂的。什么叫她送你东西，你自家没月俸，还是四丫头克扣了你？怎么叫她送你东西呢？什么又叫做你平时说的她不高兴听，你们平时都说些什么呢？”青萍便含着泪，一五一十地把孙嬷嬷找自己的事说了，“大概是上次我跟姑娘从药铺里回来不久的事，孙嬷嬷就总来珂兰院找我说话。我见她是长辈，便敬她一二。她一开始总给我些好东西，我不愿意收，说无功不受禄。但孙嬷嬷说，她是因为喜欢我才给我这些东西。我们姑娘才来府上，东西都备的不多，我看那些好看，觉得没什么，就拿了。然后那孙嬷嬷总是来找我送东西，又跟我聊天，怎么问起我姑娘的事。我想起我们姑娘不喜欢我们在外面嚼舌头，就什么都不跟她说。但孙嬷嬷还是日日来，日日送我东西，后来我不好意思，便把姑娘平时的一些事捡些不要紧的跟她说。这些我都问过姑娘的，姑娘说不打紧我才说的。”张氏脸色铁青地看向沈宁：又是这个小贱人！沈婉玉若有所思地看向沈宁：看来自己又失算了，沈宁从一开始就提防着自己这一招。沈宁看众人都看着自己，便侧头想了半天，笑道，“唔，是有这么回儿事。我想着我身上也没什么太大的秘密，青萍捡着一些不重要的说给人听，也没什么。谁让我看了孙嬷嬷留给她的好东西，觉得确实不错，我平时又给不起她。”沈老夫人嗔道，“你这姑娘，着实胡来！自家院子里的私事，如何能随便跟人乱说？以后不许这样了。”沈宁连忙称是。沈老夫人又跟旁边的李嬷嬷说，“回头给四丫头送一箱金银珠宝去，我平时就看着她素净，你们说小孩子这样也没什么。我原本也觉得你们说得有理，可咱们都忘了，四丫头跟前还有一批小丫头。四丫头不喜欢金的银的，难道这些小丫头没有动心。青萍就是个例子，日后不能再有了。”众人连忙说道，“我们知道什么？哪有老夫人见识多。”沈老夫人这才笑了，继续听青萍哭着往下说。“我说了许多不重要的东西，孙嬷嬷还是很不高兴的样子。她再让我说，可把我难住了，我不能把我家姑娘的私事到处乱说啊。可是孙嬷嬷还是送我东西，我实在不好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