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荣茂停住了脚步,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姝凰,疑心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什么。但是,姝凰坚定的目光,让他知道,姝凰这么说,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有备而来。“你知道自己在说着什么吗,就算你是丹怡的姐姐,但是子女婚事,从来都是父母之言,这是你该说的话吗,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你竟然就如此简单的说了出来?”如果家里还有长辈,那么妹妹们的婚事,作为长姐的,绝对没有做主的权力。正所谓长姐为母长兄为父,这先决条件,就是要父母双亲都不在的情况下,才算生效。现在,他和尤氏还活生生的在这里,姝凰就说出这种话,他怎么能不生气呢?姝凰并没有被他这种语气吓到,事实上,无论宋荣茂说什么,她都不会感到惊讶,只不过是一个无用的男人罢了。他的二品官是怎么当上去的,姝凰还真的有些怀疑,说不定就是靠不停的巴结,不停的送礼,不停的权力交换。“父亲,你搞清楚,我这不是提议,而是交易。”姝凰笑了起来,嘴角的两个小梨涡笑起来的时候,很明显很好看。如果旁人没有听到两人说什么,还真的以为父慈女孝。“丹怡的事,是你能做主的吗?”宋荣茂就算再糊涂,也明白这一点,姝凰如今只不过是有着太后的赏识,所以上层名流自然也就巴结过来。也仅仅是这样而已,就算她再有更大的权力,晓得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她也不可能为丹怡做主,没有哪个婆家会接受,将来自己的儿媳是由长姐来牵线,而不是由双亲来牵线。这样浅显的事情,姝凰怎么会不懂呢。她要做的不是帮丹怡寻找好的婆家,这种麻烦而且啰嗦的事,她才不会去参与。她只是要一个决定权而已,只要不让丹怡嫁给殿阁大学士的坡脚儿子,其余的,她都懒得去理会。“父亲,你可能误会了,我对于丹怡的婚事,一点都不感兴趣,也懒得去做主,只是想要你们配婚的时候,我能过目,然后提出意见而已。”姝凰冷笑起来,这个世上,能相信的只有自己,能真心对待的也只有自己而已。这个道理,她上一世就懂得了,不需要再重复。只不过是想要看看自己的能力,到底能不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而已。就是那么简单。“只是提出意见?”宋荣茂看着姝凰,眯着眼眸试图在她的脸上找出任何蜘蛛马迹,可是什么都找不到。这个女儿并不笨,他虽然不是看着姝凰长大,但是几次交锋下来,也大致了解了不少。如果,不是有利益的事,她是不会去做的。但是,宋荣茂不管怎么想,都想不出丹怡在哪方面可以和利益牵扯上。“我说话算数,而且,这桩交易,父亲你没有吃亏。”姝凰从容不迫的说道,其实她并不在意宋荣茂答不答应,因为这只是她一个人的想法。因为丹怡很可怜,和上一世的主子一样,所以她才想要帮一下。如果宋荣茂坚持不答应,她也不会强求,只不过是一时兴起的想法而已。宋荣茂看着姝凰,那么陌生,就好像看着一个从来不曾见过的陌生人一样的神情,这失去的五年里,他到底错过了三女儿的什么东西呢?“只要你不胡闹,就由着你吧。”很难得的,宋荣茂竟然没有再深究下去,反倒是露出一副包容姝凰胡闹的表情。姝凰点了点头,小声说道:“谢谢父亲。”果然,宋府的人都是极其会演戏的,心里就算是恨极了,表面上也可以摆出一副大慈大悲的模样。宋荣茂在想什么,姝凰很清楚,只是不想点明而已。姝凰想的没错,宋荣茂在转瞬之间,就把利益给算的清清楚楚。一个丹怡换一个姝凰,这是多么划算的事情。“那你答应我的事,今天可要做到,无论如何,去吸引懋泽世子的注意力,就算对方是文玉郡主,凰儿,我相信只要是你,绝对没问题。”这就是一个做爹的对女儿说的话,一点情谊都没有。姝凰相信,一早宋荣茂的性格,现在还没有被逼上绝路就说这种话,要是哪一天宋荣茂被逼上了绝路,只怕就不是这几句话的事情。指不定,他还会亲自把自己的女儿往男人的床上送,也不是一件稀奇的事。“真是看得起我。”姝凰用绢帕捂着嘴巴轻笑,不过这样对她来说更好。她自小就是孤儿,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亲情,如果真的要和宋荣茂以及尤氏做亲人,她更难接受。这样把利益摆在台面来讲,对她来说,是最好不过的。他们两人停在路中间,不时有人走过去,三三两两,而且他们在经过的时候,都特地的看了姝凰一眼。虽然说姝凰一直都在普华寺,回来皇城以后,也算是深居浅出。但是认识她的人,不在少数,看来她在这群闺阁小姐圈子里,也算是一个有话题的人。只是,她一直在宋府,那些流言到底是谁传出去的呢,棉瑜是一个有心计的人,她不会让人知道自己过得不如妹妹,但是也不否决她会把事情传出去,然后来个借刀杀人。而奕春,也有这个可能,她这个笨样,只要稍微给一点甜头,什么都可以说出去。到底谁是敌人,姝凰自己也不清楚,前面的迷雾那么重,而她只有自己,谁也不可能靠得住,谁也不可能帮得了。“既然这是父亲希望我去做的,那么我就不会让你失望。”姝凰放下手中的绢帕,抬起头对上宋荣茂的眼睛,这是一双衰老的眼眸,眼角深深的鱼尾纹和眼袋,只不过是一个虚有图表的老男人罢了。宋荣茂听到她这样说,顿时开心起来,伸手想要拍姝凰的头,但是手伸了出去,还没有碰到姝凰,就被她看似无意的动作给躲开了。“大家都往这边走,我们不好落下。”姝凰淡淡的说着,走在前面,不是谁都可以碰她,有一些人,连碰的资格都没有。比如眼前这个老男人,他一开始就没有资格做她的父亲。宋荣茂放下悬在半空中的手,讪笑了一下。反正迟早都是要泼出去的水,现在就让她得瑟一下,到了最后,看决定权是落在一个小女子的身上,还是落在他这个一家之主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