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叶没有从大舅母那里得到提示,只看到表哥悄悄的给自己打手势,口型似乎是“价格”二字。 她正想着是什么事,又见两个舅舅放好苏木在仓房后进屋。 “爹娘,儿子们多在太虚观呆了一夜,让二老担心了。”沈长寿兄弟两个直接给老两口请罪。 沈小叶则是把带回的背篓给外婆翻开看:“是因为我们在无终山又采买了些它们的便宜药材,比如乌梅和五倍子,都是帮忙染布上色的配料。 而且那边山好水好,又遇上了好物。 外婆您看,这是我们采到一株铁石斛和太虚观换回的药酒。” 那边山林密布,还真的托小玄猫的福,采到年份久远的好药材,可惜只有一株。 林氏看看他们道:“出门在外不一定会完全按计划行程,我不会为这个生气。” “咳咳。”老爷子沈善宥见酒心喜,不由自主维持不住严肃的表情,他还给外孙女使使眼色,示意她哄哄外婆。 于是,沈小叶又跑回驴车搬来另一个背篓,然后开盖左手抱猫右抱豹,两个小东西的喵喵声,终是引来外婆的关注。 她首先注意到小玄猫:“玄猫?” “嗯嗯,咱家聘的它,道长说招财镇宅,能采到药材和得来一样极妙之物,全赖它。”沈小叶说着就把两个小家伙交给跃跃欲抱的表哥,当然,小玄猫很不给面子的跳开,直接投入外婆怀抱。 “喵!”小小的它特别乖巧的卧在林氏腿上,长长的麒麟尾晃啊晃的。 林氏不由被它逗笑,顺顺它的毛说:“即聘来就好好养着。庚哥儿,小花猫也给我看看,它像是先天不足的样子。” “外婆好眼力。”沈小叶刚拍了句马屁,就见表哥递来小花豹,她先行接过,“那个,这个。” “什么那个这个的?给奶看看呀。”沈存庚不明所以要再拿回,身后又被他爹熟悉的大手拎住。 他爷爷这边直接抓走小花猫举在眼前细看,还时不时拿眼瞥着他爹和四叔。 沈长寿说:“爹娘,这花的是个小豹崽,小叶帮母豹剜伤包药后,母豹丢给小叶养后。” 沈小冲暗中谢谢大舅舅会避重就轻。 外婆的笑脸落下:“小叶?” “外婆,它和小玄猫一起的,而且它娘也给了报酬。 你看。”沈小叶有准备的,她在篓里的棉布块拉开,露出两匹妆花缎来。 “这是?”大舅母惊讶至极,她认出是贡品,急急把料子盖住。 沈长寿不懂料子,他皱皱眉道:“为什么昨天没有见到?” “母豹偷偷送我的。”沈小叶答的脸不红气喘,惹得小玄猫瞪大圆溜溜的眼看她。 外婆自然也见识过富贵之家的料子,她把猫放在地上问:“你们,可知此缎乃为贡品,寻常人家穿不得。 还有,一只豹子哪来的这个。” “在它住的山洞里,你们再看这下面。”沈小叶要把两匹缎给大舅母抱着时,外婆林氏一个眼色下去,小儿子就把门合上,杜绝被人看见。 沈小叶无奈的眨眨眼,又把最底下被白布包过的一团拿出。 “当时,母豹就给小花豹用它围了个小窝。 料子不是近期放那里的,我见到时它们半埋在土里,有前朝的年号已被我消去。” “快收起来,这东西我们用不了,也不能在县城卖,会惹来有心人的注意。”外婆林氏把料子通通按进背篓,“让你外公找机会寻人卖掉。 还有,任何人不准再提此事,小叶以后不许上无终山里逛,小花豹养到一两岁放它归山时你也不许再去。” 沈小叶没有想到外婆很简单的就同意,她待要说谢,又听外婆转折方向:“挣钱虽不易,我们不贪这种外财。 也不能为了多挣钱,染的布随意给乡亲们加钱。” 沈长岁:“娘,谁说什么了?” “没加钱的。”沈小叶以为她说的是给岳记便宜,“岳家的量大且只染单色不印花,是会有优惠的。” 逗小花豹玩的老爷子说:“不是他家,是钱里长家大房的亲戚崔家,你们回来之前刚走半刻钟,说是前两天刚送来一匹布染被服,她带着五梨村的人过来还价。” 外婆做了详细补充:“嗯,崔氏的娘家有个亲戚是二牛本家,她托二牛送布料染布,结果听到二牛讲六文钱一尺,当场就拿走了布料。 人家从崔氏娘家那边听说染一尺布五文,自然很不高兴二牛收六文一尺。” “总得让二牛哥挣个跑腿费吧。”沈小叶话音刚落,就见全家人都盯着自己看,她问:“我说错了么?” “你没告诉我给二牛的定价加价。”沈长岁重重点头。 “都散了,老大老小带庚哥儿去洗洗车马。 黄氏准备一下,在院里吃饭。”林氏把人都赶出去,连老伴也不让留,老爷子抱个小花豹起来,拍拍外孙女说,“没啥,明天去二牛家给送布的人降下就行。” 她让小叶搬个矮凳坐在面前,说:“小叶,十里八乡基本上都是亲戚连亲戚。 你在自己村染一尺布五文,也给崔氏娘家五文,更有上田村和下田村的人看见你四舅的定价,却让二牛收六文不合适。 让二牛帮忙你可以从自己挣的钱里给他中人费,但你让他贵一文,别人会怎么想他,为挣钱不顾亲戚情。” “我……”沈小叶还真没有想到这一层,小玄猫跳她腿上拱拱,表示我陪你。 林氏拉过她的手,拍拍说:“乡亲们挣个铜子不容易,染三五尺十几文不显,三十五十尺就不少了。 时间一久,大家新鲜劲儿过了,一匹布花二百文染,定是不愿意的,乍一听比买成品的有色布料便宜,可实际上算算帐他们觉得亏。 你看,布庄一尺本地细布未染时卖价八文,染成青色或粉红卖价十二文。” 沈小叶自然知道的,“可我印了花形,工序代表着人力花费多。” “人力是最不值钱的,你看一个壮劳力打一天零工才三四十文钱。 女的一天减半。”林氏问她:“你宁愿给岳记便宜是因为他们的布多让利,但他家差那一两文钱吗? 是他家会经常找你染布,还是十里八村的乡亲们会?” “外婆,五梨村那儿我会找二牛哥,去染布的人家说明情况,印他们村涂婶子要求的特殊花形一尺收六文,现有的花形和单色染,都一尺五文。 但您要是让我染个单色不印花的再便宜一文,我是不会降的。 因为农家人染不了多少布,我最主要的还是收布后染来卖成布的。”沈小叶坚持这一点。 林氏笑道:“除了二牛收的布,我有让你降降吗?” “没有。”沈小叶一捂脸,她误会外婆了。 接下来,她乖乖的听外婆继续教自己,看来染纺线也不能收二百四十文三斤。 再一日,沈小叶趁着去县城卖她打出的靛花青时,拐到五梨村找二牛,一家家登门说若没有特别要求,染一尺布五文而非六文。 这些人家听了都挺高兴的,她暗自嘀咕此时的人真纯朴,但单笔生意降到四文,她也做不到。 她却没有想到因为这个专门登门解释的行为,被五梨村人传开了,在又一日中午煮苏木染料时,吸引了人来找她染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