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那帮家主果然老奸巨猾,他们说的话,就是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听听,兴许还漏了几层意思,端的可恶!”回到后宅内院,小遥很是不忿,“也就是在边城了,若是还在京都,定要让他们晓得何为尊卑!哼,区区商贾,真真是无知者无畏!”
“你也说此非京都之地了,何必过于介怀?”盛苑却没有动气,瞧着小遥忿忿不平的样子,反过来还开解她,“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间要说最尊贵的,非天子其谁?我虽出自国公府,可自幼能在京都恣意妄为,却是借了皇家的势。
常言道,天高皇帝远,眼下边城形势不明,这里的地头蛇们未必真的畏惧皇权,如此这般,咱们想要狐假虎威,只怕作用有限。”
“朝廷大军在守平城换防,这些人就算有不臣之心,凭着他们的家丁、守卫,难不成能打得过真正的军队?”
“这就是他们今时今日还能耐着性子跟咱们周旋的缘由了。”
小遥想出主意让自家小姐摇人,毕竟小姐的祖父大伯都在前线,这点儿支援还能不给?只是话到嘴边儿,又忍了下去。
自家小姐那样聪明,她一个丫鬟能想到的,小姐还能想不到?
出于对自家小姐的盲目信任,小遥忍了忍,换了個话题,提起了自己的担忧来:“小姐您不到半个时辰就解决了府衙缺钱的问题,果然高明之极,只是……府衙的财政掌于那等人家之手,岂不是相当于将整个府衙的人手推给了他们?
那胥吏衙役多是趋炎附势之辈,眼里只见利益,若是让他们晓得谁是衣食父母,只怕整个府衙的人手都要倒戈了!”
“问题是,不用八姓十二家来负责府衙开支,这里的人就能不被收买了?我看不可能吧。”盛苑笑着摇了摇头,“府衙里的官吏只怕早就和这些豪商世家结了盟,既如此,那就谁的人手谁养,也免得将来动手时畏手畏脚。”
说到这儿,盛苑不禁正色提醒:“我说这些给你听,为的是让你明辨内情,不要被情绪牵着鼻子走。越是情势不明的地方,越不能急,慢慢儿瞧慢慢儿看,用自己的节奏去辨析局势,这时候,谁沉不住气,谁就处于劣势,急不得的!”
小遥闻言,大为受教,忙不迭保证她不会轻举妄动,更不会擅作主张。
见此,盛苑的目的达到了,欣慰的点点头。
说话间,安屿满脸愤怒的从外面走了进来,见着了盛苑,立刻大声告状:“苑姐儿,今儿在花园游廊后面儿果然寻到了两处暗道!”
“暗道通向哪里?”盛苑听了,脸上露出“果然是这样”的表情,还有些好奇的问他。
听到这话,安屿愈发感到憋气:“那两条暗道都让人用巨石填堵住了,若是继续挖下去只怕要费些劲儿了。”
“那就不管它了,让人干脆将暗道空处填满夯实的泥转,叫人熬糯米汁和铁水管浇上去,务必做到挖不动、凿不开。”盛苑的好奇心有,只是没那么多,因着懒得浪费人手人力,索性换了个思路。
安屿听得大为解气,挥了挥拳头后,抬手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吧,保证把那里安排成铜墙铁壁!”
“哦,对了,苑姐儿,我打算把围墙再增高两尺,围墙附近做些隐蔽的机关,你看如何?”安屿准备回到后园继续盯着重建进度,可刚走了两步,才想起之前的设想。
其实他这还是约束着了,要按他的想法,前院后园都建上几间房子,安排受伤退伍的兵卒持弓待命。
“挺好,只不过机关处要叫人瞧着,莫让丫鬟小厮误入受伤。”
盛苑不介意安屿折腾,他有个事儿忙也挺好的。
……
府堂内外的官吏们,都不错眼珠儿的盯着盛苑和八姓十二家的主事这次的会谈。
直到尤家的管事亲自送来府衙这一季的运行费,当值的同知等人才知道了会谈结果,不由大为震惊。
“府尹这是彻底遥撂开手不管事了?”通判见同僚们面面相觑,谁都不出一声,本不想多话,可是忍了几个呼吸就忍不住了。
“在下怀疑咱们这位府尹就是凑数儿来的、来边城添资历的。”
“若这样就更好了。”有小吏忍不住感慨。
自从盛苑到来,大家平静的、有规律的生活就给打乱了。
原本以为按这位府尹的做派,和八姓十二家的掌权人对话,说不得就要闹个不欢而散,却不想,对方竟然大方把府衙拱手相让。
幸福来得太突然,府衙一众官吏生怕自己是在做梦,一个个儿的连眼睛都不敢眨了。
直到有衙役忍不住欢呼出声,气氛才热烈起来。
“只怕盛六元来咱这儿,不是当府尹来的。”兴奋的官吏也有心情讨论上官了。
“不管她来此意欲何为,只要和咱们相安无事就好。”
“只不知咱们盛府尹要在这儿呆多久哟!”有人高兴就有人发愁,“好容易遇上这么个识趣儿的上官,若是很快就给换了,那可就可惜了。”
众人见他言之有理,顿时话声一转,纷纷讨论起这个问题来。
……
夜晚酉时,忙碌了一天的安屿终于有时间和盛苑闲叙一二。
“苑姐儿,之后你打算怎么做?就这样放任那八姓十二家堂而皇之的把持着府城上下?他们藐视皇威,视边城为己物,实在可气可恨!”
安屿自幼长在王府、养在皇宫,鲜少见到比他还嚣张的人物,而今看着八姓十二家的家主肆意妄为,而他却不能放开拳脚收拾对方,那感觉,别提多难受了。